范无病一眼看过去,就认出了对方,还是前些日子在平原厂门口闹事儿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警官王虎,他也是市局的刑警队长,一般有什么风吹草动打架滋事的,都是派他带人出来应付。
按说王虎也算是一方强势人物了,只不过他最近的运气实在不好,遇到了范无病这个小灾星,真是倒霉到家了,看到身后的许多警察已经往后退却,王虎顿时感到一阵沮丧。
“那啥——”范无病倒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王虎的名字,光是知道他是市局的刑警队长,姓王,于是就叫了起来,“王队长,你是特意赶过来为我们做主的吧?人民警察真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黑心的银行,实在是不让我们穷苦老百姓过活了!”
王虎身后的警察们看到范无病,就跟看到了霉星一般,想起上次被他给一个个摔出去的惨痛教训,腿肚子都有点儿抽筋,更不用说硬着头皮往上冲了,原本想着又能到梅主任这里蹭顿饭吃,此时都在心里暗自咒骂。这个梅天良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范无病?不知道人家的上面有人罩着吗?!就算不知道人家上面有人罩着,凭你那两百多斤的啤酒肚,也想跟人家这种武林神童过招儿?!
队长王虎更是万分懊悔,生怕自己的手下再被范无病扔一回,要知道上次的事情就给大家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呢!毕竟警察也是肉长的,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啥——”王虎也算有急智,看到旁边的瓜老板,立刻灵机一动,对范无病笑着说道,“小范同志,你误会了!我现在不当班儿,你看我正赶着回家呢,急得满头汗!呵呵,这不是瓜老板嘛,我是找他买两颗瓜,这儿没我啥事儿,你先忙着哈——”
王虎说完之后,头也不敢回,一手捂着帽子,一只手直接扯着瓜老板跑了。
剩下的警察们见队长都撤了,哪个还想留在这里挨扔?
“哎呦,我肚子转筋,不行,我得先走一步——”
“这儿没我啥事儿,我老婆让我回家做饭呢——”
“干我屁事儿,我出来打酱油的。”
警察们有样儿学样儿,呼啦地一下子,顿时作鸟兽散,刚才还是警笛狂鸣,人声鼎沸,忽然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刚才被围住的人们都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条子们都散了?”一个观众半晌才反应过来。
“邪性!太邪性了!”两三个捧着西瓜的人张大了嘴巴站在哪里,汁水流的到处都是。
范无病也没有想到以王虎为首的刑警们居然这么争气,才看到自己的影子就拔腿儿溜走了,这让他准备的好多节目都没有用武之地了,真是太遗憾了。
“原来还想着跟他们一起活动活动手脚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太伤人了自尊了——”范无病有些泄气地将竹竿儿往地上戳了戳,一脸的无奈。
警察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急坏了银行里面观望的人们,原来是指望自己不出手就可以看一出人民警察重拳打击流氓无赖的好戏的,结果却看到一出百炼钢化为灰溜溜的惨剧,里面的人再也坐不住了,毕竟现在是行人正多的时间,银行对面摆这么一显眼儿的血泪泣诉场景,谁还敢过来存钱啊?
一个中年男子在两名女营业员的陪同下,走到了范无病这边儿,板着脸孔对两人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敢公然聚众滋事,破坏国家金融秩序?!赶紧的,先把这些破烂儿给收了,要不我找城管去收拾你们!”
城管?!众人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你这位同志的心肝儿也太黑了不是?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居然就不惜扯出城管来!须知那可是远比警察更为强大的存在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这么做,实在是有点儿不近人情!
大家看着那中年男子的眼神儿,便都充满了复杂的感情,除了敌视,还有鄙夷。
“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那中年男子看着众人都对他怒目相向,心里面也有点儿发憷,可是当着两个职员的面又不好露怯,便强打精神,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
警察都不怕,谁会怕他,围观的人群是越聚越多了,纷纷看着范无病用鞋油刷出来的白布指指点点,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原来银行也信不得啊!存在折子上面的钱,居然也会有取不出来的一天!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在大家的低声指责中,那男子倒也不是脸皮特别厚的那种人,还没有等到走到范无病的身边,就有点儿支撑不住了,等他挨到范无病的身边儿时,口风早就不是原先那种气势汹汹的样子了,反倒是带着点儿哭腔,“小祖宗啊!咱们有啥事儿不能坐下来慢慢谈?你看外面这大太阳晒的,到我办公室如何?您这细皮嫩肉的,别晒黑了啊——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您摆个地摊儿,扯杆大旗就能解决了的,这不都是为了工作嘛!领导上安排下来的事情,你说咱们有啥法子?您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的难处吧——”
呃——范无病跟王老大顿时大囧,硬碰硬的时候他们固然是无所畏惧,可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公然当众服软,给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对你软语相求,这还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应付了。于是王老大有些无语地看向了范无病,心道范总你拿个主意吧,反正你是老板。
范无病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中年男人,心说你糊弄谁啊?不是装悲情嘛,哥们儿我又不是没有经验!咱们倒是比一比,看看谁更会博人同情!
当下范无病挤了挤眼睛,哇地一声就拉开了范式悲情表演的序幕。
第十九章 主任梅天良
通常来讲,一个占据了幼小孩童身躯的邪恶灵魂,在哭泣的天分上显然要比一个中年男人占据了太多的优势。孩子哭,是正常表现,是环境制约下的感情宣泄,因此范无病一哭,周围立刻群情激奋,而一个大老爷们玩假哭,自然是遭人不齿的,尤其是在两相对比之下。
那中年男子伸手抹了抹眼睛,忽然发现汗毛有点儿倒竖的感觉,他将遮在眼睛上的手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偷眼望去,却发现众人都对自己怒目而视,还在纷纷指点,显然他们在对待自己的感情倾向上绝对不会是同情。
“糟糕,看来这招儿不灵了。”那中年男子见状,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反正这事儿也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还是等主任回来自己处理吧,反正都是他搞出来的事端。
于是那中年男子很突兀地手脚抽搐起来,嘴角也流出了白沫,两眼翻得更是看不见了黑眼仁,就那么直挺挺地斜靠在其中一个女职员的身上倒了下去。
“哎!刘副主任——你这是怎么了——”那女职员立刻惊恐地大叫起来,她一手拽住中年男子的衣领,想要将他拉起来,同时喊另外一个女职员来帮忙。
她的同伴却发现了刘副主任正在对自己偷偷地挤眼睛,顿时便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喊了起来,“让让,都让让!刘副主任羊角风发作了,快都让一让!”
两个女的连拖带拽地将刘副主任给拉回银行的大楼里面去了,只听得里面一阵噪杂扰乱的声音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这小子,不会闹出人命来吧?”王老大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心里面有些忐忑。
“一看就是装的——”范无病冷眼旁观,一语道破天机。
论起玩心机来,十个王老大捆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范无病,那中年男人玩的小把戏怎么可能逃得过范无病的法眼?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示弱撤退了,而他又不是正主儿,范无病也没有什么穷追猛打的必要。
这伙儿人刚刚离开,就见一辆白色轿车在路旁停了下来。
这年头儿见到一辆轿车都很新鲜,等闲人自然是无权无钱享受这种象征权利地位的奢侈品的,范无病的目光随着车子瞟了两眼,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白胖子从车里面翻滚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冲自己这边儿走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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