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翠儿收拾了下自己的心绪,才撩开了窗帘,笑着说道:“娘娘您醒了。”
从丝锦被中伸出了手,这双昔日雍容华贵的玉手,却呈现出不寻常的白来,几近透明一般,瘦弱无骨,好不渗人。
贾元春喘着气,弱弱地问道:“翠儿,圣上可曾来过?”
翠儿心中酸痛,一股子泪就涌了出来,强逼着回去,勉强笑着说道:“皇上才来过,知道娘娘还没有起,也不让奴婢们叫,说让娘娘好生养病才是,就在外间坐了会子,还问起娘娘的病好些了没,奴婢回说娘娘的病好些了,只要按时吃药,就能很快痊愈的,让圣上不用担心。”
见贾元春似乎是在静静地听,又笑着说道:“圣上听了很是高兴,还吩咐奴婢好生伺候娘娘。”顿了顿,又说道:“请娘娘恕罪,本来圣上是要进来看娘娘的,是奴婢们斗胆劝住了,圣上是万金之体,若是染了病气就是奴婢们的罪过了。再者,奴婢伺候了娘娘多日,多少也是知道些娘娘的心思,如今娘娘衣衫不整,病容犹在,虽在奴婢看来,娘娘依然美丽风华如往昔,可是若让圣上看了,想必娘娘心里却是不喜的,所以,奴婢斗胆了挡了圣驾,请娘娘恕罪。”
贾元春淡淡地笑了起来,多日的病容似乎焕发了些生机,“你何罪之有,反而是我要谢你。我的病,我自个儿知道,恐怕,是活不成了。这些日子,我夜夜梦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想必他在那也是寂寞,才来寻娘亲了。”说到此,泪水就从眼角滑落下来。
翠儿听了,哪里还忍得住,也是暗自垂泪起来。
“这几日,我觉得好些,恐怕是大限到了,咳~~,”听到贾元春咳嗽,翠儿忙拿过痰盂,伺候着贾元春,又递上漱口水和帕子,忙活好了,才又让贾元春舒服地躺下。
看着忙里忙外的翠儿,贾元春又说道:“我这一生,荣华过,幸福过,女人所能体会的,我都体会过,已经足够了,只是,若我这一走,与亲人永隔,怕是再也不能照看家里了。”说到此,常常地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我那兄弟,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母亲也总算是有个依靠,我只盼着他,能够出息些,孝顺父母,光耀门楣,也就算全替我进了孝了。”
又看着依然在抹泪的翠儿,方笑着说道:“你我主仆一场,我向来不把你当外人,咱们在这宫里,也算是知心,翠儿,难为你如今还如此仔细地伺候我,这份心,我领了。”说着,从枕边拿出一小盒子,才说道:“本来,我是想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体体面面地出嫁,如今看来是不能了,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你就收着添妆吧,也算是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翠儿看着一盒子首饰,看到虚弱地贾元春,还想着她,更是感动异常,泣不成声。
“娘娘,翠儿何德何能,让娘娘如此看重。娘娘,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娘娘是千金之躯,上天也不会亏待了您的,只要好好吃药,好好养病,定能痊愈,再生下几个皇子公主才是。”
想起自己的孩子,又想起如今的处境,贾元春不是傻子,她心里清清楚楚,难为身边还有如此忠心的翠儿,也算是没有白来世上一遭,终了寂寞。
自生病以来,她什么都已经看透了,人之将死,更能体会前尘种种。
抬起手,为翠儿抹去脸颊的泪痕,才勉强笑着说道:“好翠儿,别哭,让我把话说完,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你要细细听了才是。”
翠儿本想要再劝说,但是也知道,贾妃如此说,定是些要紧的话,又怕万一贾妃真的时日不多,也只能拼命地点头,把哽咽压了回去。
长长地舒了口气,贾元春才说道:“自我省亲回来,每每想起当日的奢华,心里很是不安,当时只想着争一口气,也没有细想,本想要劝解家人一番,无奈,当日一直有礼官跟随,也就作罢了。母亲来时,也想要告诫,可是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这话,无论如何也就说不出口了。那时想着,只要我一直受圣上宠爱,再能生得一男半女,定能保家人平安,现在想来,却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痴人说梦了。
如今想要提醒,却是无门,伴君如伴虎,果是如此。想我荣国府,世袭公爵,何等荣宠富贵,可是纵观历朝历代,又有哪家能够真正长久富贵下去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尊贵也好,富贵也罢,说到底,不过都是圣上的奴才,皇家的仆人罢了。
现在想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这也是府里祸根的开始。”
说到此,贾元春的眼神复杂,长长地叹了口气。
翠儿虽不能明白娘娘为什么如此说,但是还是细细的听着。
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贾元春才又说道:“若是你能见到夫人和老爷,就转告他们,就说是我的话,盛极必衰,谨慎做人。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圣上,而我们贾府,永远只是圣上的奴才。”
说到此,贾元春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见着翠儿点头,才叹息地说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娘娘放心,奴婢定把娘娘的话带到。”
贾元春看着翠儿,眼中才有了些喜悦,又说道:“另有,你告诉夫人,就说,既然圣上已经赐婚,就善待林家妹妹吧,这,这也算是还了欠林家的债。人在做天在看,就请母亲为弟弟积些德。”
正待要说些什么,就听得远处隐约传来了丝竹之声,还有爆竹的声响,贾元春奇怪的问道:“咳咳~~~,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翠儿擦干了泪,才说道:“娘娘怕是忘了,今日是上元灯节,宫里可热闹了,等娘娘好了,明年我们也去热闹一番,圣上定也是高兴。本来圣上说要来的,只是今日怕是不得空了。”
贾元春看着翠儿,眼中有着苦涩,她知道翠儿是在编瞎话骗她,让她有求生的意志,也就不忍心拆穿她。
淡淡地说道:“是啊,都已经到了上元节了。”
寂静的宫殿之中,无人声响,外面传来的热闹,就似乎是最大的讽刺,更是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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