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一个圆脸娇俏的女郎唤她,好心提醒道:“轮到女郎了,这次是一个月字。”
桥妧枝回神,去看头顶,只见细长的弯月悬挂于天际,正泛着淡淡清辉。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还在等她的沈寄时,月亮一出,他又要开始承受严寒之苦了。
饮下杯中酒,她当即起身告辞。
同桌的众女郎见她神色焦急也没有阻拦,一一与她告别,便继续之前的酒令。
冯府大门敞开,宾客往来不断,桥妧枝与众人擦肩而过,跨过门槛,喧嚣声立即淡去许多。
外面是寂静长巷,一回头,身后却是人声鼎沸。
一步之遥,仿佛两个世界。
她只停留了一瞬,便乘上了回府的马车。
那些热闹的声音被抛在身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响,不好听,却令她格外安心。
回到庭院时已是月上梢头,桥妧枝推开暖阁的门,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她立在门前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去看院中那棵合欢树,环顾四周,空旷的院中并没有沈寄时的身影。
那个说要等她回家的人不在,去哪里了?
是去黄泉,还是去皇宫?
说好的不会不告而别呢?
身上仅有的三分酒意也彻底散去,桥妧枝脸色有些苍白,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决定出去找一找他。
兴许是他傍晚出府却忘了回来的时间,没有赶在月光出现前回来呢。
她轻轻抚上心口,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视线一瞬间被占满,她还未来得及分辨,就落入一个满是霜雪的怀抱中。
“桥脉脉。”
熟悉声音响在耳侧,一刹那,桥妧枝放开了呼吸,心跳终于稳稳落在了实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刚刚表现得那么冷静,她还是很害怕,怕他不见了,更怕他一走了之。
霜雪打湿了领口,水滴顺着她锁骨滑进胸口,很不好受,可她却伸手环抱住他脖颈,让自己更贴近几分,埋怨道:“你不是说要在家等我吗?最后又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以前在蜀州就是这样,说好要下山陪她看灯,可她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军情紧急,他要出征的消息。
这么多年,沈寄时的信誉在她这里约等于无。
“我去寻了李御。”
桥妧枝一听便有些着急,“你去寻他做什么,他要是请道士把你抓起来怎么办?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他并不在意,冷地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尽量说给她听:“从他府中出来时已是傍晚,我便想去冯府外等你,与你一同回家。”
桥妧枝手臂微微收紧,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早就走了呀。”
沈寄时扯了扯唇角,“在外等了许久,后来察觉不到你的气息,才意识到你提前离开了,于是回来找你。桥脉脉,我隔着很远看了一眼,冯府的新婚酒席可真热闹,就是不如我想象中的,我们的,热闹。”
说话间,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需要桥妧枝努力凑近,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我们的什么?
我们的婚宴吗?
她轻声问,可抱着她的人已经陷入了昏睡,并不能再回答她。
真冷啊。
桥妧枝觉得有些好笑,她于寒风中被冰山环抱,却不愿意挣脱。
站在暖阁外,她偏头望向树梢上的弯月,突然许下一个愿望:要是人间无月就好了。
这么想有点自私,毕竟天下人还是喜爱月亮的多。
那不如,让沈寄时少受点苦就好了。
或许是他们距离太近,本应落在沈寄时肩上的雪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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