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私房话就得背着人说,说的什么也不能叫人听了去,所以越是秘闻越容易露馅,卿妆还陷在叫请郎中把脉的事里惶惶不安,这会一听私房话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她惊慌失措,罪魁祸首倒是四平八稳地起了身,一一给长辈行了礼,最后把目光赏赐给她几许,“好生陪老太太和太太们说话。”
声儿虽和缓,可威势压人,要是不晓得他寻日里的骄矜的臭毛病,她当真被他唬住了。好生说话,如何个好生法,还不是旁敲侧击叫她顺着刚才的话替他继续诓人!
可众目睽睽她也不能反抗,饶是心里把他掼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摔打,面上还得小心翼翼的,“是,奴晓得了,大人只管安心。”
卫应甚是倨傲地点了头,老太太不乐意了,拿拐杖敲他一记,“还不快走,跟这儿吓唬娘们儿,坏毛病!”
他走了她又不放心,叫了棠姑进来,“你亲自到应哥儿院里,饭菜点心可是温的,手炉焦炉熏笼可都是燃上的,衣裳冠子可都是新添的,地龙可有哪处照顾不到的地儿一一看了来回我。”
老太太看着棠姑辞了出去这才拍拍卿妆的手,笑道:“方才应哥儿冷不丁的你害怕了吧?没什么的,他终归是你爷们儿,敬畏是应当的,可若是太过,过起日子来还有什么趣儿?”
她埋着脸儿点头,“老太太说的话奴记下。”
“你是个识时务的,原我不当理会你们小辈的事儿,饶是今天话赶话说到孩子这上头。”老太太约莫是想起了那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又掉了一回眼泪,“应哥儿虽不言语,可心里头惦记呐,打小一有事儿成日脸就沉着,怪吓人的。”
卿妆只得垂着眼听老太太感慨,她叹了会,冷不丁问道:“你多早晚到的应天?”
就说卫应几句哪能糊弄住老太太,原是跟这儿等着她,应天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她进卫府的事,这光景做不了文章,只能在进府后头的时间上动脑子。
她轻声道:“回老太太的话,冬月初三进的府。”
许是在场的全是女眷,也用不着避讳着,老太太哦了声道:“当晚,应哥儿就叫你伺候了?”
头回见了面就把她关书房里头,给鹌鹑脱毛似的剥得只剩件主腰,后头又叫丫头来给穿衣裳,吵嚷嚷的阖府都以为卫应宠了她。有人证,也不怕老太太问,她红着脸点了头。
三太太见了忙道:“都来俩月了还面嫩得跟姑娘似的,不要紧,咱们都是打那儿过来的,娘们儿关起门来说话就那点子事儿。”
老太太笑着斥她:“以为谁都是你那大嘴叉子,今儿听桩事明儿能聊到山海关。”她转来又问卿妆,“别听你三太太嘞嘞,你同我们娘们儿好好说说,那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孩子她也想闹明白,卫应冷不丁这出跟惊雷一样,劈得人摸不着方向,她又不能照实说老太太您被您孙子蒙了,压根儿没这么回事。
那爷儿把鼓点子都给她敲好了噙等着她上场呢,她委委屈屈跪了把脸一蒙,将蜻蜓眼怎么跌的她怎么下的水说了一遍,只添个孩子挪个日子,旁的也没冤枉崔媞。
老太太听了把沉香拐敲得咚咚响,“反了天了,心这样坏,寒冬腊月里头作派有身子的人,我老卫家怎么对她不住了?她卖煤的跟个狗,净吃闲饭,我们还没嫌,她倒好,自家绝户也要搭上我们不成?”
四太太紧着劝,“总归人要采选去的,选上了更好,往后一辈子再不用来祸害咱家;选不上也没甚的,叫了官媒,说个亲事远远地嫁了,老太太用不着和她置气。”
卿妆心里叹气也没敢言语,实在没明白卫应下了狠招教训崔媞为了哪般,那厢老太太的气还没顺,这事儿完不了,“先头顾念着她父亲对应儿的恩,还礼让三分,打今儿起进宫当娘娘算是她的造化,若是回来,卫家再没有这号人。”
她说罢了,又来瞪卿妆,“你也是的,自个儿不小心着,有身子还到那个晦气跟前儿,可见你这个当妈的粗枝大叶,儿女的福分薄。”
老太太是海底的拳一通打,有力使不上,越想越窝火,“先头还听姪丫头的话想把崔媞给应儿收房来着,这丧门星克坏了老崔家,险些又来克咱们,幸好宫里的意思下的早,撇开她是咱家有造化。”
她抱怨完了将人拉起来,“你这通苦吃的冤枉,家来又受了气,万事也莫要想的,赶明儿挑个好日子叫应哥儿立了你做姨娘,有我给你做主瞧谁还敢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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