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横竖叫人看看热闹而已,卫大人府上还有谁敢笑话不成?可要紧的是为哪般赔不是,郑婆子一张嘴苦了吧唧往外叨叨,叨叨的不好就兜不住什么不寻常的了,再将她为了本册子不明就里冤枉了人的前后因果讲讲,叫别人听了怎么想?
她卿妆被人怀疑是个细作,混到卫府来图谋不轨?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传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往小了说她最后被赶出府去终止谣言,往大了讲再扣上个窥伺朝廷政务的罪名,她有几条命够消受的?
卿妆越想越觉得不得意,隔着百吉花窗叫青安,小丫头进来福福身道:“吵着姑娘了,奴这就打发人将那老婆子扠出去。”
她说别忙的,“劳烦遣人请姑奶奶回吧,叫郑婆子莫要闹了,再替我取件衣裳来,我这就去见见。”
青安甚是失望,委委屈屈道:“姑娘身子骨弱,咱们看着心疼呐,哪能就这么称了她的意,往后越发欺负到您头上来了。”
卿妆笑着摇头,“我不是往姑奶奶的宴上去,我不露面她仍旧闹腾,姑奶奶的乳母叫大人发落了咱们面上也不好瞧的,什么话总该说清楚,叫她以后不敢上这儿闹来才成。”
青安这才笑盈盈地道:“敢情儿您是要去教训她呐,那成,奴给您挑衣裳首饰去,管保叫您漂漂亮亮的,可劲儿气气那老太婆子。”
她一溜烟出了门,站在廊下叫初齐,“差人给那老婆子回个话,就说咱们姑娘过会就能见她,别叫她一劲儿嘞嘞,发起疯来再惊了哪方神明,到时候够她瞧的。”
差使完这个自己又亲自去挑了衣裳首饰,卿妆扶着杌凳坐下梳头,她正和个丫头抬了箱衣裳进门,左比右比找了件胭脂红素面四合如意的直领大襟袄再配上金线玉台莲的百裥裙,颜色华丽的让卿妆看了直发笑。
青安翘着嘴来给她篦头,“奴的姑娘呐,越富贵越显您气色好,奴再给您梳个挑尖顶髻,鬓边配上飘枝花,咱们大殷能找出几个跟姑娘一样倾城的?”
她说起吉祥话一溜溜的叫人招架不住,卿妆浑身无力就叫她任手装扮上了,反正出去是唱白脸的,越盛气凌人越镇的住场子;若不然回头再叫郑婆气势压一截儿,她病得颠颠倒倒的出去是为了什么?想想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她跟人前狐假虎威,越发哭笑不得。
她在这儿无奈,青安可不管,怎么将姑娘打扮妥帖怎么称心,坠子簪子一色的点翠玛瑙,镜子里的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回头又叫人拿了血沁玉的禁步和双香樟木杏叶底弓鞋,卿妆踩在地上忽忽悠悠的,非得叫人扶着不可,这么着浩浩荡荡出门,得势小人的嘴脸就撑出来了。
出了门能瞧见戈什凌厉的雁翎刀了,卿妆转头问青安,“像坏人么?”
随行的小丫头捂着嘴偷乐,青安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几眼,有点遗憾:“您生得好,笑容也和善,怎么看都是去布施仁善的,不像!”她见卿妆长长叹了口气,又安抚道:“您也别急呀,不是还有奴婢们么,咱们在后头跟着您,排场一大气势不就上来了?”
她这么讲也是照做了,领着小丫头们远远地叉腰一站,鼻子眼睛朝天就哼哼上了。
卿妆掖着手和颜悦色踱到郑婆子面前道:“郑妈妈闹这么大阵仗要见奴,听说还要给奴赔罪,奴这些天偶感风寒,外头的事情一概不晓得,您这是怎么了?咱们有话好生生说说,天寒地冻的再坏了您身子,奴的罪过可就大了!”
郑婆子越瞧她心底里越来气,话说的和善,不也没请起来么,到底是来瞧她笑话的;自家姐儿病歪歪的瞧着可怜,她倒好,又穿的艳光四射。不就是个通房丫头,说破天去也没脱了贱籍,可显摆个什么,今儿非要叫她好瞧!
她打定了主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姑娘这么说越发叫我惶恐了,前儿姨奶奶搬家,丫头们挪窝,挪来挪去挪出个本子来,上头又是房子又是字的。我没有见识,以为哪个细作混到咱们院里来了,紧着跟大人回禀;可巧大人说那是姑娘的还将我嗤了顿,回头我越想越臊得慌,按着姑娘的性子也不能做对不起大人的事儿,这就来跟姑娘赔个不是。”
卿妆仍旧笑盈盈地低头瞧她,在她不明就里地光景冷不防抽帕子将她嘴捂上了,蹲到跟前冲她轻声道:“郑妈妈,您别嚷嚷也别挣,免得闹得人都来看,到时候应天府一众官爷的太太都晓得大人的府里头养个细作是怎么的,回头是您解释呐还是大人去解释呐?”
谁还不是唱戏的好手,郑婆子伏低做小的,卿妆也不爱得理不饶人,温和一笑:“谁还没有个仇家,饶是你我不就不对付么,何况大人的身份地位,后头那还不得跟着一群豺狼虎视眈眈?您讲我是细作,知道内情说我居心叵测,不晓得内情的那得怪罪大人,让那起子人拿这个做文章,试想最后不利的究竟是谁?郑妈妈您也甭瞪我,咱们说的是个理字,您觉得是不是这么回事?”
背着人了也用不着虚伪客套,郑婆子一把打下她的手,言语倒是小声了,气势可不减,“小蹄子倒是好声口,你究竟藏得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瞧就能明白,想在我面前糊弄还差的远,识相的就到大人面前请罪,好歹最后能落个全尸。”
卿妆哂笑,“我糊弄郑妈妈什么了,那本册子么,您以为卫府上下就您明白人?您倒是同大人讲了,我如今不也好好地活着,大人都没有问罪您上蹿下跳活泛个什么劲儿?全天下就您一个比大人济事,那您倒往邺京走走,朝堂坐坐,叫天下晓得您才是才学冠绝的那个啊!”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郑婆子面色变了几变,慌忙来堵她的嘴,“胡说八道,我多早晚有那样的心思,是你居心叵测,倒作派到我头上。你若心里没鬼,何必拿我说事。”
卿妆避开她的手,挑眼道:“您这就不讲道理了,您这么编排我我顺着您的心思揣测怎么就是心里有鬼呢?那这么合着您心里也有鬼,我不过是刚进府怕迷路犯错才画本册子,可生生叫您说成是奸细,您可为着什么呢?”
还没等郑婆言声,她又道:“咱们也没私怨,您为了姑奶奶,怕我横插一棒子截胡了姑奶奶和大人的姻缘。可您细琢磨,你卯劲着劲对付我顶什么用,即便没我还有张王赵李,您这一辈子不过百年,对付的过来么?大人八十的时候要纳十八的妾,您那时候早作了古,横竖谁管这事儿?”
卿妆将她搀起来,笑语盈盈地道:“上回您说我巴结姨奶奶我讲过,我心无大志得过且过,今儿能在府里盘桓明儿就能叫人撵出去。撵出去也不过捡起老本行,可唱戏也有唱戏的规矩不是,不能自个儿开不了张,就将别人的梨园给砸了。您砸不完也没那本钱,紧要的还不是让自己地盘高朋满座!”
郑婆子被她讲的面红耳赤,撇开她冷笑道:“我们姐儿身份尊贵,正经清白,不屑你那下三滥的手腕子,脏的污的来碍眼。我若是你,早早地选个清净地一根绳挂上,免得脏了脚下的地界儿。”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自脏我的,与您何干呐?”卿妆笑,眉眼间都是风情,“您这么想还能见天儿来找我茬也实属不易,您踩在我这脏地方除了让大人觉得姑奶奶心眼子不大别的都不奏效。一个爷们,忙完了公事回头还得听太太哭天抹泪倒灶,搁您您娶这样式的,连个齐人之福都享不了!”
郑婆子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治她,卿妆也不躲,直不楞登任她挥手过来;指尖子都凑到她脸跟前了,那厢有人嗽了声,接着听见山呼海啸的请安:“拜见大人!”
卿妆脸一拧,郑婆的指甲尖就擦着脸颊蹭过去了,虽说没觉得疼但是戏得唱足,她顺势往地上躺,捂脸埋着头可怜巴巴地见礼。
卫应负手兴味盎然地看她装腔作势,他不搭茬她倒是有些傻眼,偷摸给他使眼色,他哼了声,慢条斯理过去将人兜怀里道:“怎么跟你说的,什么人都见!”
她呲着牙乐:“姑奶奶叫奴同去拜蚕花娘娘,郑妈妈来知会声,可奴出了门却不是这么回事,郑妈妈要给奴赔礼道歉,这才耽搁久了。”
他乐得陪她一道唱戏,回过身来居高临下看郑婆,“给姑娘赔过礼了?”
鲜少见到他这么是非不分的时候,郑婆子有些愣怔,福了福身道句是,卫应却道:“寻了事又得赔礼,何苦来的,往后没必要上这儿,留着心思好好伺候阿媞是正经。”
说罢又看怀里的,“拜蚕花娘娘,我同你一道去。”
卿妆一愣,她不过是看准崔媞倨傲才可劲儿闹,郑婆子被挤兑崔媞跌面子,再不肯理会她,卫应这么着岂不是直接叫崔媞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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