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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阿娘听着听着……”
崔寄梦哽住了,声音艰涩。
谢泠舟想起先前三殿下所说的话,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事,眉间不由得凝住,一瞬不错眼地看她。
崔寄梦缓了缓,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阿娘突然冷下脸,直勾勾盯着我,我以为她是喜欢这首诗,喜滋滋地又背了一遍,结果阿娘……阿娘她突然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不放……”
当年她刚满七岁,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最大的当属与南边蛮族的一场大战,爹爹战死,崔家世代将门,唯一的男丁战死,便意味着没落,
祖母虽未责怪她和母亲,但祖上几代基业毁于一旦,怎会不日夜叹息?
这一声声叹息对阿娘而言,是把利刃。
后来她还听家中老嬷嬷说过,当年父亲与祖母的亲侄女有婚约,因为那次战争,祖母侄女的夫家落罪,满门抄斩。
祖母对侄女心疼亦内疚,私下感慨,要是当初儿子没有悔婚,侄女嫁过来,兴许就不会被夫家牵连而死。
这话碰巧被阿娘听到了,越发自责,一为身子骨弱,不能替将门世家开枝散叶,二为祖母那位受夫家牵连而死的侄女。
后来来自京陵的那一封信,便成了压垮骆驼的草,崔寄梦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又是何人所寄,只隐隐觉得阿娘疯掉和那封信脱不开干系。
谢泠舟静静听着,崔寄梦漫无目的地说着,手忍不住放到脖子上,眼眶也开始发红:“阿娘她说,说要不是我,她早就远走高飞了,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念那首诗,是不是也想看她笑话……”
“直到殿下说起那首诗,我才猜到原因,阿娘是个骄傲的人……当年名满京陵的才女,如今却一无所知,她不愿回忆过去的辉煌,我却偏偏要让她想起……”
谢泠舟曾听别人谈及那位姑母,只知道她名满京陵,所作诗词丹青皆广受传颂,为人更如明月清冷,遗世独立。
出身名门、才貌出众,却因中媚药失态沦为家族笑柄,又经历丈夫战死,夫家没落,婆母偏见,内心更饱受自责。
偏生在低谷时,听到年少风光时所作的一首诗,何况还是与对手共做的诗。
对于一个清高的人而言,有什么打击比自己从云端滚落尘埃,而对手依旧身在云端来得沉痛?
他能理解姑母,但这一切不该由一个孩子承受,那时她也才七岁。
谢泠舟凝眸看着崔寄梦,她正陷入莫大的痛苦,手紧紧掐住自己脖颈,像是要自救,更像是要摧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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