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竟移不开眼睛。
少女生了一双杏眼,似一眼望到底的清溪,叫人感觉诚挚亲切。
许是身世伶俜之故,她目光要比同龄少女冷静些,加上两道眉峰平缓的雾眉,多了些欲说还休。
右眼皮上还有一颗极小的痣,这微不可计的“瑕疵”,让这张脸多了些妩媚。
谢泠屿无端觉得因这小痣,凡人也可揽明月、摘星辰,他把母亲告诫抛诸脑后,“表妹大病初愈,我送你回皎梨院吧。”
提起她的病,崔寄梦又想起落水的事,可她好似记得那日救她的人不是这样清朗的声音,应当更冷淡些。
但那时她在水面浮浮沉沉的听不真实,又神志不清,大概记错了。
她压下心绪与二表兄闲聊。
谢泠屿故意使坏,带她绕了稍远的大道,不觉走到藏书阁附近。
忽地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夹带着断断续续的讨饶声,“大少爷!大少爷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
声音戛然而止,崔寄梦一阵心惊,随即见到前方两个冷面护卫拖着个婢女过来,那婢女被布团堵住嘴,手上鲜血淋漓,不断往路面上滴血。
谢泠屿一询问,原是那婢女潜入藏书阁试图以色惑主,被兄长下令责罚。
他见怪不怪,世家大族就像这座深宅,表面金碧辉煌,实则藏污纳垢,府里主仆加上旁支几百号人,时常会有心思不端的,不严加惩治只会致使家风不正。
但崔寄梦哪见过这种场面,满眼都是那带血的手指,她后背发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好,还好。
这受惊的模样,叫谢泠屿心生怜惜,带她远离了附近。
他记起众人散去后,母亲嘱咐过他:“这崔家表妹倒是知书达理,模样也好,只是家世差了些,你崔家姑母当年又做了那样的事……唉,没什么,总之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切莫急躁,先慢慢相处,不合适还有转圜的余地。”
放他走之前,王氏还在身后嘱咐,“切莫见色起意!轻举妄动啊!”
可如今见了崔寄梦,他连眼都挪不开,温顺胆怯,让他想捧在手心疼惜。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崔表妹刚来京陵还未出门走动,这般好模样,若是出了门被别人瞧见了,到时可就由不得他选择。
还是趁着近水楼台,先下手为好。
两人穿花拂柳,来到一大片杏花林,谢泠屿停了下来,“落水那日救人情急,若有冒犯,还请表妹见谅。”
他把这事摆到明面上说,崔寄梦好容易忘却的乱梦又蠢蠢欲动。
倏然想起去岁端午她包了个粽子,因粽米塞得太多太满,上蒸笼后破了口,白花花的糯米,从粽叶缝隙间被挤出,和梦里看到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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