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稻葵虽在最前头领路,可时不时的就要回过头来关照关照众人,尤其是罗稻添。好容易看到一个围满了人的卖杏仁茶的摊子,回过头来想问众人要不要坐下来歇一歇,吃碗杏仁茶暖暖身子解解渴。就见大伯娘又被街边的一个花灯摊子绊住了脚,更是立马就停下了脚步。
这一停,正说笑赏玩的众人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罗瑞香翻了翻眼睛再是忍不住了,罗稻添已是把弟妹交到金鱼儿手里挤了过去,“大伯娘,这有什么好看的,三哥说前头还搭了戏台子唱大戏呢,咱们再不去,可就瞧不见了。”
耐下性子劝她。
之前几次大伯娘都是被大家伙这么劝动的,可这一次看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安着木轮子的兔子灯、旋转如飞好似再看皮影戏的走马灯、富贵吉祥花团锦簇的绣球灯,尤其是绢纱、玻璃做的富丽宫灯……却是不耐烦了。
瞪着罗稻添,“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左催右催的还怎么玩!”又赶苍蝇似的连连挥手,拿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罗稻葵,“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叫葵哥儿两口子陪着我逛就行了。”
罗稻添气的涨红了脸直喘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罗瑞香“嗤”了一声,拉着金鱼儿抱怨,“这下好了,还真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罗稻葵叹了一口气,见这么挤挤攘攘地堵在半路上不是办法,同金鱼儿耳语了两句就和罗稻粱商量,想请罗稻粱、陈俊几个带着大家伙继续逛,他和金鱼儿则护着大伯娘同罗稻葵慢慢走。
罗稻葵这也是没法子了,就是大伯娘不说,他也不可能丢下她们娘俩自己逛去的。好在的是金鱼儿并不在乎这些,只这么一路逛下来,她已是觉着很高兴了,还真不在乎是不是每个铺子、摊子都逛遍了,每座灯楼灯树灯棚是不是都赏玩过了。
只别说罗稻粱、陈俊几个都没怎么进过城,就是对这一亩三分地路路通,在这种时候也绝不会撇下罗稻葵两口子的。不说罗稻葵腿脚不便,只说大伯娘这脾气,他们就不欲叫罗稻葵两口子遭这份罪。
如此一来,自然玩不尽兴。尤其是罗瑞香,已是同罗栀子咬着耳朵盘算着明儿是不是再出来逛了。大堂嫂二堂嫂在一旁听着,很是羡慕。她们都是上有公婆下有儿女的,今年总是再不能出来了。
大伯娘更是意犹未尽,又后悔不已,同金鱼儿抱怨,“一碗杏仁茶就要两文钱,都够我吃一个月的红烧鱼了。”又“咦”了一声,故作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我听说二舅爷就在城里头一大的铺子里当账房,大姨夫一家子也住在城里……”,嗔怪金鱼儿,“你怎么不早说呢,咱们难得都进了城,又是在正月里,怎么着也该上门给亲家拜个年的,这才是亲戚们的道理。”
自打租了罗稻葵家的几亩地耕作,大伯娘家就渐渐宽裕起来了,只比起贫寒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是罗家沟上出了名的会过日子。自然,这“会”字是要加引号的。家里头寻常从不割肉,灶壁上除了盐罐油壶,酱瓶醋碗都少见,网了鱼或是打了山鸡野兔回来,都是叫罗卷耳端只大碗去村口的小杂铺买点子熬鱼料或是炖肉料。等到月底一起结账,不过几文钱。回来后,大伯娘再掺点水,一碗料做三回用的时候都有。满罗家沟说起来,都说大伯娘比那小杂铺的掌柜娘子还会算账。
金鱼儿也耳闻过不只一回了,只不过这会子却没心思想这些,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几天过节,姐夫姐姐他们也是要出来看灯的。”
大伯娘想的是既是上门,怎么着一碗打间的醪糟鸡蛋总是有的吧,说不得还能有碗汤团吃呢!再说他们家罗稻留年纪还小,头一遭上门,怎么着也能给份见面钱压岁钱的吧!等到金鱼儿这么一说,想想也是,丧气的同时,再说起话来就又有了止不住的艳羡,“到底是城里人,想看灯,一溜脚就一大家子都出来了。哪里像是我们,投了胎才是头一遭……”
金鱼儿不敢附和,更不敢同她多说,等罗稻葵取了车后来,扶着她上了车后,就赶紧走到了罗栀子罗瑞香一处。
罗栀子同罗瑞香就拉着金鱼儿说话,商量着明儿还能不能再出来。不比罗栀子两个的期盼,金鱼儿却是有些踌躇。
等到好容易顶着冷风朔气回了家,罗稻葵问起她的时候,却是摇了摇头,一面给罗稻葵泡脚,一面笑道:“已是逛遍了呢,明儿我就想守在家里……”
罗稻葵本就有些疑心,又见金鱼儿添了一次又一次的水,泡脚的时间比之前都长,哪能不明白金鱼儿的心思,想说正月半就是图个闹字,哪有守在家里的。可想起回来路上又抱怨他们只知道闷头走路,都不知道玩的大伯娘,也踌躇了起来,很是沮丧。
直到脱衣裳睡觉,才想起了揣在怀肚里的灯景的通草花。
原本罗稻葵是打定主意想给金鱼儿买盏好看的花灯挂在炕头的,最好是龙形灯,因为金鱼儿肖龙。只金鱼儿想着这么看看已是很好了,何必掏钱的。况且只要略微好看些的花灯就不便宜,还是能省一个就省一个吧!等到罗稻葵问她可瞧中了什么花灯的时候,都只摇头。
一路走下来,有金鱼儿刻意为之,又有大伯娘闹心,竟真没买成。金鱼儿吁了一口气,罗稻葵却总感觉心里闷闷的不痛快。同罗稻粱去取车的时候,正好路上经过一个卖通草花的摊子,想到过年过节时是要戴应景的花儿的,便赶紧买了一朵预备回家送给金鱼儿。罗稻粱见了,也嘿嘿笑着跟着买了一朵。
翌日一大早起来,金鱼儿就在鬓上倒插了那朵灯景的通草花,看的罗稻葵浑身是劲儿。去井台边洗蒲篮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大堂嫂,妯娌俩看着对方头上一模一样的通草花,又是尴尬,又是甜蜜。
第 110 章 滋味
十里不同乡,百里不同俗,这是老话儿了。
南乡移民众多,天南地北各处的都有,而且乡音难改,乡情难割舍,大多数氏族还都保留有自己习惯的风情民俗。
金鱼儿小的时候,陶氏听人说包的汤团滑糯软润,同滚的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也是为了省事儿,曾大着胆子向娘家祖籍南边儿的婶子学过怎么包汤团。
不过只试了一次,就发现包的汤团软趴趴的不筋道。而且既不能蒸又不能炸,就连下锅煮都容易露馅。稍不留神,就成了一锅杂七杂八的糊糊汤。并不如滚的汤团,虽说毛毛躁躁的不如包的滑糯好看,馅料也没那么丰富滋润,可到底一个个的又圆又大又瓷实,吃一个算一个,半点不哄人,对脾气。
而且南乡一贯以来的习俗,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是要把汤团当饭吃的,早饭晚饭都要吃。丁口多的人家,一煮就是好几锅。若吃秀秀气气包的汤团,女人们还罢了,顾三小几个哪里耐烦的。况且但凡这天上门的亲朋好友,都要先端上一碗汤团,自己都不对胃口,更别提旁人了。所以自此后再不糟蹋粮食,也不嫌麻烦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滚汤团罢。
金鱼儿虽一向只有烧火拉风箱的份儿,可到底自小看到大,又因着手上很有把子力气,所以虽没怎么动过手,可揉出来的馅料还是又长又圆又细。用蒲篮摇汤团的时候,该使劲儿的时候能使上劲儿,该有节奏的时候又能有节奏。而且耐心十足,又后继有力。
滚汤团是繁琐活计,又图个热闹,所以每回起码要有三五个人一起动手才行。切馅的、滚汤团的、过水的、打下手的……今儿虽只有金鱼儿一人,罗稻葵充其量打个下手烧个火或是挟个汤团,却还是稳稳妥妥的过水过面,几次下来,滚好的汤团又大又圆又结实,还都一般大小。
罗稻葵站在旁边拿着筷子笊篱打下手,把白白胖胖的汤团一圈一圈的摆在磁盘里,心里别提多乐呵了。
顾金琥过来送花灯的时候,正好赶上头锅汤团出锅,一大碗热乎乎又筋道扎实的汤团下了肚,又吃了一碗原汤化原食的汤团汤,一路过来的冷风朔气瞬间就被驱散了。顾金琥长长的透了一口气,神情间很是满足。
向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试着油温正准备炸汤团的金鱼儿竖了竖大拇指,“又香又甜,比你嫂子做的可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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