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谈纤纤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县衙的大牢里。
她身下铺的是潮湿的稻草,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可以看得见外头的天色,腥臭与血腥的味道总是在鼻尖萦绕不去。
狱卒瞧见她醒了,蹬蹬蹬就跑去叫人了。
不一会,就有人在方立文身前提着灯笼,一口一个“老爷您小心”,将方立文引到谈纤纤的号舍外。
跟在身后的还有两人,一人搬着把太师椅,一人提着茶壶。
谈纤纤沉默不语地看着方立文坐到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然后依旧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在嗅着香茗。
只是眼前的笑容一半隐在黑暗之中,半明半暗,十分可怖。
方立文派人给谈纤纤递过一杯热茶,皱着眉掸开了落到他袍子上的飞虫:
“谈经,本县是当真喜欢你,你只要肯答应跟着本县干,我保证还你一家公道,并让你谈家成为响水镇上第一富户……”
谈纤纤冷冷地拂开了那杯热茶,冷若冰霜:
“我现在只恨我识人不善,辨人不明,错把赵高当谢安,错把秦桧当包拯!你们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什么礼贤下士,不过是在故作姿态、拉帮结派、结识新秀;
什么对胥吏蠹虫深恶痛绝,不过是你对分赃不均的愤懑罢了!
可恨我一双眼睛做了鱼目,倒害了整个响水镇百姓!”
说到最后,谈经不由得悲从中来……
“大胆!——”给谈纤纤端茶的下人鬼叫了一声,拾起外头的鞭子就要去抽谈纤纤……
“嗯?不得无礼……”方立文轻飘飘的一句话,那下人就将鞭子扔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谈纤纤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和几乎人满为患的监牢,顿时又给眼前的方立文加了条罪名:
严刑峻法,好施私刑。
方立文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是啊,若没有你,我怎么会知晓张峰他们瞒天过海的手段,从而将他们一举拔除,换上我自己的人呢?”
“你!——”
方立文看着谈纤纤气红的脸,风度翩翩的一笑:
“谈经,本县是说真的,只要你服个软,本县立马可以放你出来,甚至张峰…哦,就是户房的那个老张头,他那个位置,都可以给你”
瞧着谈纤纤不为所动,方立文又开始打感情牌:
“本县知道你的身世。
本县和你很像,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母亲苦苦支撑门庭,家中还有一幼妹嗷嗷待哺;所以本县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不过备遭世人冷眼的日子!
我头悬梁锥刺股地去念书,也和你一般年少有为,春风得意;可是后来我在官场上又得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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