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闭门养病,我才不寂寞。有了灵芝以后,翊坤宫的日子有趣多了,她经常给我们讲一些宫外的故事。
次日,沈眉庄来翊坤宫,如上一世那般行礼问安。我端详着她,这么多年她好像没变化,一直是记忆中的那样,端方从容、淡泊宁静。人人都说沈氏颇有敬嫔当年的风范,我却觉得敬嫔不如沈氏。
沈眉庄见我盯着她看,也不慌张,保持着恭敬谦和的姿态。我也没想为难她,就是想试试这辈子她的性格有没有变化。“惠贵人,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找准位置的人才能坐稳,你的位置是什么?”我淡淡开口问道。
她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抬头看向我时,漂亮的大眼睛写满了茫然。
“你想要什么?”
像是觉察到了我的善意,沈眉庄想了想,便如实答道:“嫔妾想保全自身,想为家族争得荣耀,嫔妾还想,嫔妾还想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你想要的太多了,最想要什么?”
“嫔妾最想要皇上的重视。”
“哈哈哈,你倒是不傻,有了宠爱前两个都有了。那你打算如何得到皇上的宠爱呢?”
“恭敬?柔顺?体贴?嫔妾不知,还请娘娘赐教。”
“你侍奉的是天下之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个个身怀绝技,你呢?你的绝技是什么?你总得有独一无二的好处,才能在皇上心里有一席之地。”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眉庄自然能懂我的意思,她恭敬的跪下“但求娘娘指点迷津。”
我拿起手边的账本,在她面前晃了晃,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将是你走进皇上心里,让你在整个后宫无可替代的武器,你要吗?别急着回答,听本宫说完。皇上让你来本宫门下学习,意味着你日后将无法再持中不言隔岸观火,也将遭皇后厌弃、排挤,从此置身后宫的争斗旋涡再不能独善其身。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要加入本宫的阵营,本宫要静修养病无心结党营私。”
沈眉庄低头不语,片刻后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嫔妾愿意,多谢贵妃娘娘教诲,嫔妾谨记于心。”
“你,不怕吗?”
“怕,但臣妾知道,从踏入这里开始,臣妾就再不能置身事外,好东西人人都想要,既是人人想要,便免不了争斗。”
“呵,你倒是个有胆识的,起来吧。既有今日缘分,若他日有用得到本宫的地方,本宫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去年的账本,你且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本宫。今日便这样吧,本宫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多谢娘娘不吝赐教,还望娘娘保重凤体,嫔妾告退。”
我看着沈眉庄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这一世真的能,岁月静好温和从容。
不出我所料,皇后果然坐不住,当着众妃嫔的面,给惠贵人挖坑上眼药“惠贵人稳重得体,皇上和本宫都很看好你。你在贵妃宫里学习,辛苦你了。本宫身子时常病痛,等日后你能理事了,本宫也轻快些。”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臣妾虽愚钝,必定尽心尽力完成皇上的嘱咐。”由于我提前泄了题,沈眉庄险险避开了皇后挖的坑。她起初还不相信,皇后那么亲和贤惠的人会为难她。也好,吃一堑长一智,早点知道皇后的真面目不是坏事。
皇后见沈眉庄没有按她设定的路线走,心里不快。等看到齐妃、丽嫔她们眼里的怨愤时,这才觉得痛快,眉眼里也有了笑意。
这个月,皇上忙于朝政,极少进后宫,只召甄嬛侍寝过一次。一开始大家还伸长了脖子盼,日复一日的失望,大家也都无所谓了,集体躺平。
天气渐冷,路面结冰难行,皇后便免了六宫请安。大家都窝在自己宫里,连门子都懒得串了。
上一世安陵容得宠前日子过得艰难,衣食不足炭火紧缺。靠着自己做些绣活贴补,以及甄嬛和沈眉庄的接济度日。在物质匮乏和宝娟唆摆的双重作用下,她的心理越来越扭曲,待人接物越来越拧巴。
这一世我提前警告过黄规全,不许克扣安答应的份例。刚进宫我送的那些,再加上又有沈眉庄的时时贴补,安陵容小日子过得安稳滋润。
答应的饮食供应比贵人少的多。一开始沈眉庄见她膳食一般,便时不时邀她一起用膳。后来发现有人陪着进膳,胃口也跟着好了。二人便直接合在一处用膳,看着相亲相爱的俩姊妹,偶尔敬嫔也会加入她们。
沈眉庄待人温柔赤诚,她的和善友爱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滋润了安陵容那干涸的心田。进宫不过两三月,安陵容便像换了个人般,不再唯唯诺诺转而落落大方。
上一世的安陵容妄自菲薄如小鹿般惊惶无助,总是小心谨慎生怕惹恼旁人,总觉得旁人看不起自己拼命折腾也要争一口气。这一世的安陵容明媚灿烂、自信从容。
听着眼线的汇报,我欣慰的笑了。把安陵容放在沈眉庄旁边,是非常非常英明的决定。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人心有善有恶,端看如何教育。上一世安陵容跟着皇后,皇后激发了她心里的恶。这一世沈眉庄像个小太阳,驱散了她心中的恶,激发了她心中的良善。
这一世,希望安陵容能逃出自己内心的牢笼,不再被出身束缚,不再受人言所困,不攀比不嫉妒。如沈眉庄般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向阳而生,乐观坚毅,拥有灿烂安然的一生。
安陵容有嗓音出众,有纯元皇后的风姿,擅调香,甚至还能制作迷情香。肯吃苦,学习能力强,被皇上看见是早晚得事。
唯有宝鹃,是她前程的最大不确定项,希望安陵容能早日发现宝鹃有问题,悄悄处置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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