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民妇不是柳官,可民妇也做过母亲,也失去过孩子。”
她声音突然哽咽:“当年民妇的小女儿被庸医故意治死,民妇背着她的尸身,从京兆府求到城防军,求了整整七日,无人相帮。最后还是项大哥看在同乡的份上,带公主府的人悄悄拿了那个庸医,又逼问出口供签字画押,才让他伏法,此事,民妇对项大哥,对公主感激不尽。”
项葛被她说得微微脸红,“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没有过去。”
芸娘:“那庸医伏法后,民妇日日夜夜都在想,倘若没有人帮忙呢?倘若庸医依旧逍遥法外,用害人的药赚救人的钱,民妇又会如何?”
朱暄看着她:“你会如何?”
芸娘咬牙:“民妇哪怕霍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亲自要了他的命,让他去地底下给我女儿赔罪!”
朱暄明白了。
芸娘是推己及人,认为柳官没杀肇事者反而自尽,不合情理,今日项葛会选这处戏楼见面谈事,又恰好在此时听到文官唱戏,只怕都非偶然,芸娘当是花了心思的。
她横着瞥一眼项葛,这傻子被人当刀使了。
可项葛做公主府长史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这份脸面哪怕是算计的,她也乐意给。
而且,她也想听听,芸娘豁出去和项葛的同乡情分,到底要说什么。
“起来说话吧,一直跪着,省得我们长史心疼。”
朱暄抬手让芸娘起来。
“……公主玩笑了。”
项葛狐狸一世,竟会被人下套,这个人还是自己有好感的女人,被朱暄一揶揄,脸更红了。
朱暄只看着芸娘:“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这些都没有证据,咱们只猜一猜——柳官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要把采购活计做的让主子满意,还能去三教九流之地同人交涉赎回妹妹,可见既有眼力又有脾性,不是软弱可欺的。这么个人,说自尽就自尽了,的确令人生疑。”
芸娘猛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假如柳官的确是自尽,原因应当不是流言所激那么简单……”
朱暄突然想到一节,便问:“她儿子念书的是哪家私塾?肇事的夫子又是哪一位?”
芸娘正要回话,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痛声,戏楼里的杂役神色大乱。
“东家,外面有地痞闹事,砸了咱们临街花窗和南边厨房,还伤了客人!”
芸娘无奈:“这伙人又来了,都三五次了,张嘴就要钱,不给钱就砸……”
朱暄愣了一下,幽禁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已经和京城脱节了,长安的治安已经差成这样了吗?
项葛连忙道:“我陪着公主,你先去忙!”
芸娘匆匆点头出去查看,朱暄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打发项葛去看看究竟——他本也要坐不住了。
谁知项葛也一去不返,只听杂役说,伤到的客人不依不饶,一定要戏楼把那地痞抓出来,给他赔罪。戏楼里虽有些杂役跑堂,都是干杂活的,哪敢和闹事的地痞对上?
朱暄又等了一会儿,突觉不对。
“九霄,地痞流氓的事情,我不太懂。”
九霄解释:“地痞先到戏楼闹事,将客人都吓跑,老板为了生意能做下去,只得给他们钱,买个安宁。”
朱暄:“那这么说,闹事自然是阵仗越大越好,可他们目的毕竟还是戏楼老板,砸伤客人是不是……有些过火?他们就不怕客人里位高权重的报复吗?”
感觉不像图财,更像刻意找麻烦引人注意似的。
而且,闹事砸临街花窗可以理解,为何要砸厨房?
“文官去厨房拿点心还没回来!”
九霄瞪大眼:“不会吧?不会前面才说完有问题,马上就出事?也太晦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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