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恹恹道:“姑母叫我来迎你。”
见他就要转身,宁墨搭上了他的肩膀,止住他离去的脚步:
“延秀。”
褪去满面笑意,他神色严肃,望着这位临渊好友,正色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人始终要向前看。”
李延秀拍掉他肩膀上的手,语气淡漠:“这话,还轮不到你跟我说。”
“怎么轮不到?”
眼前他又要走,宁墨急了,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妍儿虽说是我庶妹,却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她去北魏,难道我心里不痛?可这事已然是既定的事实,你再折腾下去,于谁都不利。”
“让开!”
李延秀声音变得冰冷,眼神无情的望着他:
“别让我知道,鼓动妍儿出嫁,你也出了一份力。”
昔日好友如今变成这般,也在宁墨意料之中。
他不由得苦笑:“若说推波助澜,我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可这事,关乎整个局势,不是宁家,或者李家一言能断。即便不是妍儿,也还有别家姑娘。谁叫咱们国弱,无能呢。”
李延秀紧紧攥着拳头,眼底升出一股无力感。
此去北行,他看到了许多过去不曾看到的,越是了解百姓疾苦,越是明白国家怎么成了今日这般。他明白事情的症结在哪儿,可他们的力量与之对抗,无异于蜉蝣撼大树。
“延秀。”
宁墨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真诚:
“你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换了旁人,或许还能搏一搏。可你我皆是在利益圈内,难不成,当真要与家族为敌吗?”
“好好想想,新帝如今年幼,你我还有时间考虑。”
李延秀目中有些挣扎,很快,将那份挣扎压了下去。
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他主动换了话题:
“方才你又与谁在调笑,若是姑母瞧见,那女子便该倒霉了。”
宁墨知道他心底的挣扎,这种事,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接受的。譬如他,到现在,不也是心里明镜,却无法做抉择。不过是每日花间酒,人间月,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说来有趣,皇上前阵子出宫游历,回来时带了个女子。方才我便是同她打趣,不同于京中贵女,煞是可爱。”
李延秀皱眉:“方瑾才多大,竟通晓男女之情?”
“这可是你想多了。”宁墨正色:“那小子,成日里十分刻苦,想来是宫中寂寥,想寻求些温暖吧。哦,对了,难道你此次出去,就没遇到些有趣的人,或事?”
这位好友容貌出众,自幼便十分招女人喜欢。从前也是个轻佻的性子,不过这两年,妍儿跟他挑明心事后,才收敛许多。
宁墨的话,叫他一愣。
西柳河边的村子里,那个泼辣无理的村姑,赫然出现在脑中。
一想到她那大胆的举动和毫不拘泥的姿态,李延秀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副表情,焉能逃过小狐狸的眼睛。
“看来,你这趟出去,还发生了点我不知道的事啊。赶紧养好身体,我还想听你说说北地风光呢。”
好友的话从耳中穿过,此时他脑子里只想着那纸婚书。
那纸,落款留的是宁墨名字的婚书。
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秦冕都是最老实那个,个子高,心眼实,也最仗义,宁墨没少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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