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窈娘笑道,“我最知道霍建章,这个人也就是嘴上厉害罢了,不必怕他,况且我在京中多年,多少也认得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不过破着多花些银钱罢了,肯定能把邓远弄出来。89kanshu倒是你,出来了这么久,赶紧回去吧,当心被人发现。”
她连哄带劝,把糜芜拉出门塞进了轿子,轿子起动,糜芜看了眼紧闭的院门,放下了轿帘。
窈娘说的这么轻松,无非是不想让她担心,然而事情真这么容易解决吗?邓远是朝廷捉拿的钦犯,假如窈娘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救他出来,自己又怎么会被困在牢里整整几天?
她既然不肯让她操心,她便只当不知道,悄悄地帮她就好。
回到平安伯府时,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主子们忙着商量对策,下人们忙着打听消息找出路,拾翠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一看见她连忙迎上来说道:“伯爷……大爷来过几次,请小姐回来了就去大厅里一趟。”
糜芜点点头,却也不着急走,只四下看了看,问道:“只有你吗,那些人呢?”
“锦衣一家子都在御赐的爵位田庄里干活,如今田庄朝廷也要收回,她一家子还不知道是要跟着田庄走还是怎的,她怕家里头着急,赶着回去了,让我替她给小姐告个假。”拾翠说道,“紫苏、白术在后头屋里归置东西,木香和玉竹也回家了。”
假如是崔恕安插的人,此时应该留在这里窥探情形,还是该装得跟普通人一样慌乱,急着离开呢?
糜芜沉吟着往大厅走去,往日井然有序的府中此时不断有人来回走动,下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着,每个人都是急急慌慌的模样,这数百年的世家,看看也是到了穷途末路。
刚踏进正房的院门,就听见顾梦初沉稳的声音:“……境地虽然坏,但这些年除了御赐的宅第和爵位田产之外,我每年都留出一部分资财修宗祠,置办祭田,陆陆续续算下来,祭田也有了一千多亩,宗祠一带的房子也有近百间,这些田产房屋无论到什么时候朝廷都收不去,尽可以庇护江家的子孙。等退了伯府的房子,我跟绍儿就搬过去住,族中家计艰难的,或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住处的,都可以报给绍儿,一起搬过去。”
糜芜停住脚步,心里便有些惊讶。她听江绍说过,按着律条哪怕是抄家的罪过,宗祠和祭田都是不会被罚没的,只是没想到,一向脾气急躁,似乎没有什么成算的顾梦初,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意外的冷静,而且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这太不像她的做派,究竟是她错看了顾梦初,还是另有原因?
屋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糜芜悄悄从侧门溜进去,抬眼一看,江嘉林、张氏,还有一些族中的尊长都在,江绍和二房的儿子江崇坐在一处,苏明苑独自坐在角落里抹泪,江明秀跟江明心坐在另一边角落里。
糜芜便溜到江明心旁边坐下,问她:“都在商议什么呢?”
江明心早听人说了她被崔恕请去说话的事,此时一边好奇,一边答道:“御赐的田庄房屋都收了,如今许多族人没地方住,还有好些下人也没地方去,怕是都得打发了。”
就听江嘉林说道:“我们一家子也要搬过去!”
“你?”顾梦初冷冷一笑,“除非你们夫妻给我磕头赔罪,否则绝不许你们踏进一步!”
族亲们早听江绍说过二房上门大闹,欺辱长嫂的事,更何况如今突然遭逢变故,正在没有主心骨的时候,眼看顾梦初把事情都安排得顺当,怎能不替她帮腔?顿时一大群人都逼着江嘉林两口子磕头赔罪,江嘉林和张氏自然是不肯服软,口口声声说顾梦初分家时昧了公产,正吵得热闹,江绍起身向前,拿出一张房契四下给人瞧了,冷冷说道:
“这是细竹胡同的文契,也就是叔父婶娘一直诬陷太太昧下的公产。诸位请看,这房子不是江家的产业,买主是周雄,叔父婶娘无故侮辱太太,今日须得说个明白!”
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果然买方写的是周雄,江嘉林和张氏无话可说,被众人逼着下了跪,向顾梦初奉茶赔罪,糜芜低声向江明心问道:“周雄是谁?”
江明心道:“是周安的爹爹。”
江明秀见父母吃了亏,早已经恨得两眼喷火,骂道:“父母亲被她家欺负,你还跟她说话?你要不要脸!”
江明心怯怯地低了头,糜芜笑了下,没有理会,眼睛却看向了在门内伺候的周安。细竹胡同分明是江嘉木养外室的地方,房契却写着周雄的名字,那么当年的事,周雄知不知情?
“大爷,太太,”丫头在外头说道,“谢二公子到访。”
江绍一喜,自夺爵之后,这还是第一个登门造访的,更何况是太傅家的子弟,他忙道:“快请!”
谢临快步走进来,眼睛望见了糜芜,顿时浮起一个笑容,道:“我特地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第34章
谢临一句话说出口,嘈杂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最吃惊的莫过于江绍,他原以为谢临是出于故交的情意,在夺爵之后上门安慰,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找人,那他找的是谁呢?江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先看见糜芜与二房两个女儿坐在一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谢临快步向糜芜走去,其他人的目光不觉都追着他看过去,待看清楚他走去的方向是角落里的几个年轻女孩子时,顿时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谢临刚才的话说的十分亲厚,莫非他看上了哪个?除了江明秀之外,其他几个都没有定亲,江家如今落魄到底,要是能在这时候能跟谢家攀上姻亲,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有几个年纪大的女人便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梦初,顾梦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确定了谢临要找的是糜芜,原本平静的心态顿时又起伏不定,先是崔恕,现在是谢临,她总是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果然跟她那个放荡的娘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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