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深是被不断冲在身上的冷水给冻醒的。
身体像是被点燃的柴火,熊熊燃烧后又被蓦然浇熄,“哧”一声沦为焦黑木炭,紧接着又被烘干所有水分二次点燃,如同要激发他最后一丝火光热意般,不断地强制他烧着、烧着、烧着……直到他彻底烧成灰烬,奄奄一息。
模糊一片的视野一时分不清是因为眼里的泪,还是因为滴落的水。
被抓着头发抬起头来,蹲在他跟前的少女举着花洒往他脸上冲来,冷水灌进他鼻腔呛得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苍白的一张脸染上不自然的红色,眼眶连同眼尾都被刺激出殷红的湿漉。因为进水,被口球堵住的口腔伴随着急促起来的呼吸同步收缩着,以至于口球越陷越深,他的呛咳显得越发可怜无助。
那双被彻底打碎冷静自持的眼睛一片湿红地看着她,大股水液从他眼中滑落,看上去仿佛他的眼泪。
沉晚认真欣赏着此刻的林庭深。
无怪乎众人都喜欢看高岭之花被拽下神坛的狗血桥段,过往目下无尘的学神此刻赤身裸体、疲软无力地被她抓着头发这么随心所欲地折磨着,像极了一只柔弱可怜、任人蹂躏的小狗。
林庭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眼神?脆弱的,破碎的,楚楚可怜的。
“真可爱。”她移开花洒,尾巴灵巧解开他口塞后,又仿似嘉奖般轻轻拍了拍他还挂着明显勒痕的脸颊,如此评价道。
口塞被取下,可过久的堵塞感仍旧残留在终于可以闭合的唇间,一如此刻身体的虚弱不适仍在提醒着他面前笑盈盈的少女在这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是怎样折磨着他。
异样的、不受控制的欲望,清晰的、响在耳边的淫语,坦诚的、毫不遮掩的隐秘……全是他不曾认识过的,另一个真实的她。
狗一样被驯化的谢忱,迎合她一切喜好的哥哥,被当做肉便器使用的爸爸,这些被她有意同步到他耳边的混乱的、匪夷所思的、骇人听闻的关系,无一不在向他展示着她的绝对自由——
即,凡她所要,皆无不可。
家世身份、道德人伦、乃至这世上一切可能对人造成束缚的存在,在她眼里,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自由,野性,是广袤草原上畅快奔跑的狮子,而不是被他困在身边的乖顺绵羊。
他垂下眼,因为失温和脱力动作极其轻微地蹭了蹭拍过他脸颊还没来得及撤回的尾巴。
沉晚短暂地愣了一下,紧跟着那条尾巴就缠到了林庭深的脖子上,并没收紧,但圈圈缠裹也使得他不得不抬头对上她视线。
“林庭深。”她松开手里抓着的头发,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叫着他的名字。
只是这次,他的眼睛里不再是夹带着宠溺与纵容的柔软笑意。
抖动的眼睫下躲闪的视线里,都是刚才那接踵而至的、在无尽痛楚中反复发情、宛如灵魂被活活撕成两半的应激性恐惧。
依旧是细微的、隐蔽的、不愿被她察觉的,但这次,从喜爱,变成了害怕。
沉晚面上绽出灿烂笑容,她揉了揉他凌乱湿漉的脑袋,欣赏着他轻轻颤动的眼睫,声音变得像枫糖一样甜蜜,“想要我喜欢你吗?”
关键词被触发,那双眼睛终于看向了她。
沉晚从前觉得林庭深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永远平淡没有情绪,像是蒙尘的珍珠缺乏观赏性;等到后来被他以补课为借口困在一张课桌的距离时,她又觉得这双充斥了太多俯视情绪的眼睛变成了两颗死鱼眼珠,次次被他自以为隐蔽地凝视时甚至可以闻到腐烂的腥臭味。
她讨厌他的那些将她特殊对待的宠溺与纵容,也讨厌他拿难题困住她时所暗藏的自得。这些大概在校园文里会被一众读者解读为“甜蜜”“特殊”“唯一”的戏码,她只觉得恶心。
她讨厌一切自上而下的喜欢。故意在她薄弱的地方设置更多阻碍,不考虑她是否会因此自我怀疑甚至心生抵触,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将她困在身边。
他将她视作弱者、视作可被圈养的羔羊、视作可被打磨修饰的璞玉……他了解她数学上所有会踩到的陷阱、能够预判她所有出错的细节步骤,却偏偏不肯花一点时间去钻研到底怎样才能够真正被她喜欢。
自大狂妄的灵魂从他这副谦逊有礼的俊美皮囊下、从他这双看似多情的漂亮眼睛里,化作一股股恶臭向她袭来。
她应该剜掉他身上那些溃败的腐肉,毕竟,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而他,只是个男人,一个被社会、被家庭、被师生、被异性从出生就宠到坟墓里去的男人。
没有人教过他怎样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值得被喜欢的男人,那她也不介意抵作补课费教他一教。
半点看不得校园文里bking男主,尤其是热衷于打压女主的那种(捂脸)
林狗应该感谢自己还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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