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我什么也不说,默默地穿上我的衣服。我看着申拜,如同路人。刚才,我们还在肌肤相亲啊。
申拜在我的房屋里疯狂地寻找。很快,他就在我的床下找到了这只眼药瓶,里面还有几滴残存的血液。
申拜说,你是处女吗?
我说,我不是处女了。
申拜说,那个人是谁?
我说,是我以前谈过的一个男朋友。我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用性这种东西让女人来证明自己的爱。我那时还小,我不知道说“No”。当我发现他不可信任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他。
申拜捏着这个眼药瓶说,这里面是你的血吗?
我哭了,说,不是。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血装进这个小瓶里。如果做得到,我愿用百倍千倍的血来证明我的爱。
申拜毫不为之所动,冷冷地追问,那这是谁的血?
我说,不是谁,是一只鸡。那只鸡是我杀的,它的尸体在垃圾桶里。
申拜说,想不到,你设计得这样周密啊!
我放声痛哭道,我不愿失去你!我知道你在意!我没办法,才想出这个主意。我本来想用现成的猪血豆腐,但那是凝固的,根本就不能流淌了。我后来到了菜场,我想跟人要点鳝鱼血,就说是为了治病,可我还是没法子把它装进小瓶里。后来,我买了一只活鸡。菜贩子说,小姑娘,我替你杀了吧,不多收钱。我说,不,我自己杀!
我从来没有杀过任何活物,包括一只螳螂或是蝴蝶。可是,为了我的爱情,一回到家,我挥刀就把鸡头斩了下来。鸡血飙射一地,好像谋杀案的现场。我往一只碗里注了冷水,再加了点白醋,然后把鸡血倒进去,拼命搅动。我从书上查到,这样血液就不会凝固了。然后我到街上买了几只眼药水瓶。先是开口剪得太小,血好不容易吸进去但又挤不出来,总之很不顺畅。我想熄灯后,留给我操作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得速战速决。后来我又把药瓶口子剪得太大了,瓶帽盖不住了。费了半天劲儿才弄得合适了,血吸进去后,一滴不漏。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快喷涌而出。一切都计算好了,只是没想到……
申拜双臂交叉,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好像在狂风暴雨中。他冷笑道,你没想到什么?
我说,没想到你有如此坚强的毅力,没想到你那样地珍爱我……
申拜说,珍爱?只可惜,那是以前了。你伤害了我,什么都不存在了。保存好你的秘密武器吧!
他说着,把这只眼药瓶扔到我床上,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我无论打给他多少电话,他一概不接。我堵着他,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也没一个眼神……我太痛苦了,生命已没有价值……渠枫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一点痛觉的模样,好像那是一堆破渔网。
我看着愁云惨淡的渠枫,再看看那只眼药瓶。药瓶如同一个杀了人的子弹壳,丑陋而污秽。
我说,渠枫,你很后悔,你想挽回,你不知从何做起,对不对?
渠枫说,是啊,是啊。快教我怎么办。
我说,你先告诉我,你最伤了申拜心的是什么?
渠枫说,他嫌我不再是处女。
我说,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此事已无可挽回。即便你做了修补手术,不似这次露馅,但他已心冷如铁,你无法修补他的记忆。
渠枫想想,又说,他嫌我欺骗他。
我说,一个不诚实的人,确实人见人怕。你怎样才能让申拜认为你从此痛改前非,开始真诚?
渠枫说,我找到他,把我的苦心和忏悔告知他。如果他能原谅我,我就和他重新开始。如果他不能原谅我,我也只好认命了。但是,以后,我若再交了男朋友,该如何解释自己不是处女?
我说,交友的双方,都可以保留自己的隐私,这无可厚非。只是你机关算尽,导演了一场闹剧,你企图伪造一个现实,这就是欺骗了。恋人之间,谎言注定会杀伤幸福。渠枫,你已经付出了两次惨痛的代价,但是你还没有得到代价之后的思索。真正的爱情必定是真诚基础上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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