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这几天,心里有许多好奇。
第一好奇,小叔子最近为什么不去书院;
第二好奇,镇上的裁缝铺为什么突然倒闭;
第三好奇,曾经与自己在裁缝铺同做学徒的一帮人,本来都混得很好,怎么突然树倒猢狲散。
后两条,还是她从村口那帮老太太嘴里听到,好像是说什么私卖禁药,又有说法是透漏门摊税。
严霁楼倒是浑不在意,每日早起进山伐木,下午就到田里除草,过得像个隐士。
立夏以后,庄稼拔节,野草也疯长。
“歇会儿吧,小叔叔。”
马棚已经有了雏形,比之前更高大坚牢几倍,现在他又弄菜园的篱笆,沈绿腰都替他累。
他只是停下喝了口水,又开始干活。
快中午了,她进去把饭做好,出来叫他。
漫天的烈日下,大老远就看见男人在井台边洗头,裸着精瘦而劲硕的上半身,用黄铜马勺从木桶里舀水,清冽的井水,汩汩冲刷着那一身紧绷的、明亮的肌肉,肤色因为极白而显出微青,细腰宽肩,明明是少年人,已经有了成熟男子的气息了。
绿腰敛目,背身站在门内,隔着窗,轻轻喊了一声。
严霁楼换上白棉布袍,进来吃饭。
绿腰闻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皂角气息。
两人对面而坐,绿腰顺手给严霁楼盛一碗米饭,“你听说镇上裁缝铺的事了吗?”
严霁楼一顿,垂下眼帘,“嗯。”
绿腰疑惑,“开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闭呢?”
严霁楼低头刨饭,并不说话。
绿腰以为他不爱听闲话,也怕被问起那些与自己的旧相关,遂噤声。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却说:“恐怕是作恶太多,老天爷动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绿腰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带着一种残酷的笑意。
“看样子要下雨。”严霁楼望一眼窗外。
沈绿腰却乐观,“不用怕,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话都没说错。
下午就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暴雨如期而至,却也寥寥片刻,就雨霁云收。
天放晴,绿腰本来是要上山去采蘑菇,结果刚把筐背上,门口就来了人。
那人穿着讲究,态度却卑微,想来应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仆役。
此人告诉她,镇上的酒楼,要绣一批坐垫,请她去裁量尺寸,顺便取针线绣布原料。
沈绿腰很意外。
她日常接的都是闺中绣活,纵使在妇人之中有些名气,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怎么会有酒楼这种大商家找上门,主动与她交易。
心里有疑虑,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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