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咬着牙道:“是我先向你父母求亲!”
这话倒是不假。
沈家有两女,在沈绿腰前面还有个姐姐,两姐妹都颇有颜色,在这荒凉之地,如同翠竹一般,拔节而起,当年提亲的人众多,差点将沈家的门槛给踏破,其中就有段野。
段野家里靠卖狗皮膏药发家,后来改做毛皮生意,家资丰厚,近些年又傍上了蒙古王公,开始扯虎皮放印子钱,短短几年,就将产业铺开数倍,放眼整个西北也是赫赫有名。
可是这么一个人,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那就是求娶沈家二姑娘被拒,输给了一个放羊娃。
“当初你要是跟了我,哪会像现在这样,成了个寡妇。”
段野义愤填膺,似乎还在为从前的事忿忿不平。
沈绿腰不语,她也想起从前。
那时,家里爹娘还在,却并不太平,她爹,本来也只是个普通种地的农民,偏偏染上了赌瘾,欠下大笔赌债,把大女儿输给别人作上门丫鬟还不算,见小女儿生得齐整,便整天白日做梦,寄希望于小女儿,指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她在家里耽搁了好几年,没能嫁出去,在她爹看来,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对她自己,却是一桩幸事,因亲眼目睹父母辈的前车之鉴,她对于男女姻缘,是十分缺乏信心的。
段野上门,她爹娘那时候倒是一百个愿意,也不管自己女儿是要去给人做小,将来会不会过得好。
想到这里,沈绿腰冷漠地笑了笑,“你快回去吧,天这么晚了,你媳妇该着急了。”
段野有点意外,“你还在在意这个?”
他是成了亲没错。
-
沈绿腰一直是段野的心病。
虽然段野很早已经娶妻,和其他有点门第的人家一样,父母一手包办了他的姻缘。
他认为自己成家立业,完成了家族夙愿,也就松懈下来,常在外面寻花问柳,又因为新媳妇不合眼缘,所以迫切希望迎一朵解语花进门,白日伺候在侧,夜间红袖添香。
也是沈绿腰倒霉,撞进了他的眼,他中意她的眉目、身段和性情,有意纳她为妾。
她的父母都同意了,而且攀附的兴致很高,没想到她不愿意,说是再逼嫁,她就从黄河里跳进去。
后来,她的父母意外去世,在他们死的第二年,沈绿腰就嫁给了严青。
严青家从前在镇上,与他们段家比邻而居,后来严家做生意败落了,这才搬进了村里,两家分道扬镳。
但是两个小子,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没受影响。
直到沈绿腰出现,段野才开始减少与严青的往来,话是这么说,严青寄给远在江南的弟弟的信,照旧全是由段野代笔。
写信的时候,听着严青事无巨细地提到新娘子,段野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好,这种心如刀绞的痛苦,也就只持续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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