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雪在燕宁站无依无靠,只要这时候击溃他对自己的信任,就能顺顺利利把他拉回地塔。
莫林和祁连都在等他的反应。
萧山雪垂着脑袋,一缕一缕的发丝把脸颊和表情牢牢遮住,但他的胸口和指尖都在颤抖。莫林有着直接看穿他的自信,而祁连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精神安抚如此无力。不信任的毒液从一头渗透到另一头,那些源自精神结合的安抚和共振此刻成了手雷的拉环,就连祁连精神图景里沉默的小肥啾都变得残忍。
祁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精神触丝缠到他和萧山雪的精神通路上去,似乎连接的稳固就能说服萧山雪不去相信莫林合情合理的鬼话,就能把岌岌可危的信任和爱意挽救回来。萧山雪是敏锐而聪明的人,他不会被莫林愚弄,他不会被地塔愚弄。
祁连努力劝说着自己。
就算燕宁站并非安身之处,就算自己的爱护无比笨拙,他也还是会选择自己的。萧山雪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选过他,连自由都拒绝了两次。如今弃子终于知道该抗争该露出锋芒,他一定不会在此时弃他而去!
看他一眼,对他传个消息,继续沉默下去,怎么都好!
祁连用力呼吸,空气灌满他隐隐作痛的胸膛,断头台上的囚犯等着一纸赦令。那边萧山雪的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缓下来,本该看着祁连的眼睛望向莫林,神色疲惫而乖顺。
“是,他就在外边。”
祁连重重闭了下眼睛。
烈日当空,太阳正是毒的时候,前夜下过的雨让天地蒸笼一样的热,蚊虫在草叶下围着腐肉狂欢,烘烂了的心肝终于一揪一揪地疼起来。那些隐忍的情愫像一朵缠了半天刚刚成型的棉花糖,刚被捧着抱着宝贝了没一会,莫林随便泼瓢水就能化得稀烂流淌一地,露出里头被燕宁站打下的钢钉,扎得他头破血流。
萧山雪从窗户里远远望了一眼。
那或许是告别了。他因为失血而苍白发灰的脸庞上清清明明一双眼睛,因为下眼睑上的青黑而显得格外大,又被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刺得泛红微眯,像要落下泪来。但那副脆弱易碎的样子只是一瞬,萧山雪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嫌祁连碾得不够碎。
“他就在外边,草丛里,盯着我。”
旁边阎王含含糊糊骂了句什么,紧接着被莫林踹没了动静。
“在哪儿?告诉我!”莫林仿佛已经踩在了祁连的尸体上,“我替你杀了他。”
萧山雪怜悯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阴间组。阎王喘着粗气双眼血红瞪着他,太子沉着脸,而那边无常看着天枢,活像个倒在地上的蜡像。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莫林冷笑,“又反悔了?”
萧山雪的手在锁扣中动了动,木刺和铁片从磨破的伤口重新唤醒大脑。不知道谁的血腥味还在缠绵着不肯离开,他强打着精神仰起头,露出他在莫林面前最惯常的空白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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