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也先听闻此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眼。“有你这么帮外人说话的吗?”
听到了兄长的责备,伯颜贴木儿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强打起了精神苦口婆心地道:“兄长,我这可不是为了外人说话,而是为了咱们兄弟,更是为了咱们准噶尔部绰罗斯氏一族的荣耀和长久啊。”
“自土木堡一战以来,我瓦剌诸部,于大明疆域之内多方鏖战,虽然大涨了我瓦剌之士气与在草原上的威望,可是损兵折将,却也颇重,有些小部落男丁十余四五之数,可见其惨烈程度。”
听了这话,也先也不禁有些黯然,的确,自己同父异母的四弟的性命就丢在了北京城下,那一幕,直到今日,还历历在目。准噶尔部虽然如今经历了多年的征讨,吞并与整合,已然成为了整个大草原上的霸主。但是,经历了与大明的多番交锋之后,折损之惨重,实乃是往昔征伐草原诸部未有的。
“……至出兵大明至今,所掳之财物兵器,尽归我准噶尔部所有。而其他随我们出征的诸部,却……如今,其他出兵的部族,可是在暗里,已然有了不小的怨言了。”
伯颜贴木儿虽然已经很小心,但是说到了这儿,也先还是忍不住瞪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眼。“怎么,他们有怨言?哼!要不是本王,他们焉有今日?!再说了,在大明征战的数月间,他们难道就没有纵兵掠劫过吗?他们抢到的财物,又何尝分予本王半分?”
也先此刻哪里还有瓦剌第一人的威仪,简直就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葛朗台,为了一根烟芯草而愤怒地咆哮:“哼,现如今倒好,还真把本王当块肥肉,都把自己当成狼了,谁都想来咬一口不成?”
看着暴躁而抓狂的大哥,伯颜贴木儿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了一丝无力感。“兄长,您又何必如此,拿出一些财物,分赐诸部,不仅仅可以平息诸部之怨,还能收诸部之心,何乐而不为?”
“况且如今漠北不稳,而朵颜三部虎视眈眈,我大瓦剌内部若再不稳,怕是……”
“二弟啊,不是为兄说你,你也太过仁慈了,那些家伙,就是一群狼崽子,不能喂饱了,不然,哪里还会为咱们卖命。”也先看到那二弟苦苦相劝,心中烦躁之感愈发地重了,不过对于这位一心为自己作想的弟弟,他还是没有办法发火,只能反劝道。
听得此言,伯颜贴木儿在心中一阵黯然,看样子,自己的兄长,真的是已经被功勋和骄傲,还有那些财富给塞满了大脑了,这些日子,愈发地听不进自己的良言。
“……二弟啊,兄长知道你是为了咱们绰罗斯氏,为了准噶尔部着想,可是,没有那些钱财,咱们准噶尔部怎么能够招募更多的勇士,给勇士们配上更好的弯刀和战马?样样都需要钱,兄长也难为啊,要不,兄长就拿出……”也先扳了扳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心疼到滴血的表情:“罢,既然是二弟开口了,为兄就拿出一万两整。如何?”
“光是从朱祁镇的身上敲诈到的财物,足足有十五万两之巨,这还不算那两万两从大同诈来的黄金,就拿出一万两……算了,看样子,再说下去,怕也是没有效果的。”心中苦笑的伯颜贴木儿站起了身来向着也先长施了一礼:“兄长能如此,诸部定然会感恩戴德,不过,一万两似乎少了些,小弟愿意私下拿出一万两银子予兄长,凑足两万两银子,以安抚诸部。”
“哈哈哈,二弟看样子还真不缺钱。行,为兄就听你的。兄弟齐心,咱们准噶尔部才能成为草原的霸主。”听得伯颜贴木儿之言,感受到了兄弟之情的也先总算是摆脱了拿出一万两白银的悲伤,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一脸的豪情。
“另外,小弟还有一事,望兄长能够答允。”伯颜贴木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来意道明。
“嗯?你要我放了朱祁镇,放了那个大明天子?!”也先双目瞪得就像是那快要渴死在河滩上的鲶鱼,声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不行!绝对不行,哼,二弟不是我说你,那家伙乃是我瓦剌之大敌,能够俘获在我手,焉有再放归之理?”
“可是兄长,如今明皇在我手中,既不能换财物,也不能再从大明的手中获得利益,留于我手,不仅仅让大明仍旧视我为仇寇,根本就是烫手的羊骨头,还不如送归明庭,以息两国之争。涨兄长仁爱之名,使兄长声威更著。而交好了大明,我瓦剌也好专心收拾漠北之敌还有朵颜三部。”
“二弟,你以为,把那明皇送回去,大明就不会与我瓦剌为敌不成?哼,你看那杨王于宣府是如何待我瓦剌使节的吗?”也先很不以为然地道。“有明皇在手,咱们瓦剌就等于是手上多一张对付大明的好牌,大明反而不敢对我瓦剌轻易举兵,若是失了他,你就不怕大明为雪前耻,挥军来攻不成?”
“可是兄长,您难道就没有发现,如今明皇留驻于此,对我瓦剌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伯颜贴木儿却没有放弃。
听到了此言,也先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皱起了眉头,深思起了伯颜贴木儿之言,以及那朱祁镇在大草原上的所作所为。
在朱祁镇的指导下,蒙古人酿出了浓烈的高度马奶酒,成为了瓦剌贵族们宴会上的佳品,以至于蒙古贫民能够饮用到的马奶酒越来越少,部族之间开始产生了怨言。
使得也先不得不考虑恳请大明重开边贸,而且还希望能够通过贸易获得高度酒。以减少贵族们用蒙古人最喜爱的马奶酒来酿造高度酒,减少马奶酒的消耗,平复内部矛盾。
而朱祁镇发明的新式羊肉吃法涮羊肉,几乎风靡了整个大草原,同样受到贵族们的狂热追捧,但是,这样一样,对于各种香料的需求自然是大大增加,而这一切,同样需要通过贸易来从大明的手中购买……
第九十二章 说服难,见新径
而且如今,诸多瓦剌权贵皆以结交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为荣,虽然他只是一个战俘,但是却似乎像是一块磁石一般,吸引着无数人的注意力。
每一位去拜会过这位大明天子的瓦剌贵族,都会用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去称颂这位天子的人格魅力。脱脱不花,这位瓦剌名义上的统治者,可是丝毫不犹豫地讨好着这位被俘的大明天子,他这种以礼相侍的做法,可是赢得了不少贵族的好感。而与那脱脱不花向来走得很近的阿剌更是……
俘虏了皇帝,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像现在,朱祁镇就像是一根品质优良的搅屎棍,让整个大草原变得乱七八糟。许多的事情,似乎都超出了也先的预料和控制范围。
如今这一深思下来,也先才惊觉好像有不少的事情,似乎都隐隐跟这位大明天子有所关联。
“兄长,三思啊……”看到也先的表情已然发生了动摇,伯颜贴木儿决定趁热打铁。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也先终究还是舍不下,或者说,大明天子终究是代表着自己的伟大功勋,简直就是一枚活着的,能够四处走动,宣扬自己战胜大明的勋章。
“……夫君何必如此,若是惹得兄弟之间不愉快,伤了兄弟之情就不好了。”其其格给自己的丈夫解下了外袍,一面笑着劝解道。
“你懂什么,如今果的瓦剌所依仗的不过是我准噶尔部的强大。诸部也正是因为畏惧我准噶尔部方才翼附,若是有一日准噶尔部一旦起了纷争而势微,必为诸强所吞。”伯颜贴木儿倒靠在榻上,享受着侍女的按摩与轻捶,面色不愉地道。
“有些话,就算是说予兄长听,他也不见得能听得下去,哼,阿剌和脱脱不花此二人如今是越走越近,真不知道那老家伙到底明不明白,他真要是犯了我兄长忌讳的话……”伯颜贴木儿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夫君,这些日子,妹妹可是常去那大明天子那边。”其其格关切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抬手给伯颜贴木儿揉起了太阳穴,一面小声地道。看到伯颜贴木儿只是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其其格不禁轻笑道:“夫君或许不知吧,今日妹妹特地来寻妾身,问如何制作甲具呢。”
“哦,嗯?”伯颜贴木儿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之后旋及觉得不太对头,赶紧坐直了身子,望着那一脸古怪笑容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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