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的时候,也不知是用了何种巧妙脱身的招式手法,只见右手挥臂轻轻一拂之后,楚留香紧扣着无花左肩的手掌,便被他轻松自然的脱离了开来。
无花看着楚留香眼中透出的惊讶之色,又笑了笑,随即就又转了身。
他转身自然是要走。
他既然打算要走,就算楚留香有心留他,恐怕也是留不住的。
无花此时,竟是丝毫不去理会楚留香的之前的举动言谈。
就好似今晚他们只是出来漫步观景,逛街赏月一般,没有发生任何其他非同一般的事情。
楚留香目视着无花悠然远去的欣瘦背影,眼中微沉,随即又冷笑一声,略含讥讽的道:“想不到,江湖上落落有名的七绝无花,竟是毫无担当,只知一味逃避推脱之徒。我问的话,你尚未答复,莫不成还想着含混过去么?”
楚留香一向是个随和潇洒的人,从不会计较他人对其的无礼之举,暗讽之言。
而且他本人,虽然经常与他人玩笑,甚至对敌人讽刺挖苦,但也通常都会带着一种欢闹玩笑之态,从容且乐观。
如此,即便是个与他极端对立的人,也是对他丝毫生不起厌恶之心。
楚留香几乎从未有过用这种奚落的语气,对任何人说过此种包含嘲笑讥讽之语。
这实是因为无花听了他的话后,竟是会是有如此反应。
这种反应,楚留香自是能知道,无花对他的答复为何。
楚留香之所以一反常态的做出此种出言挑衅,也仅仅是因为与其被迫着面对无花对自己的漠然无视,他倒是宁可无花与他动气出招,打个难解难分。
如此,也总是好过现下这般,好似已经全无情谊之态。
前方刚走出了几步的无花,闻言停了下来,并未回过身来面向楚留香,只是微微将头向后侧了下。
无花静静的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道:“忙了几天,精神不好也是自然,香帅此时有些言不达意,在下亦实不好再多作评说。”
他微顿了顿,好似察觉到楚留香的蓦然间的些微反应,又笑道:“香帅今日的智昏之举和疯言妄语,在下且当做从未遇到听过,今后阁下若是再有此等举动言谈,且莫要怪在下不顾知音之情,行挥袍割义之事。”
楚留香初听到无花语出“在下”的自称,身形便是悚然僵立。
待到他将话都听完了,自己一向机变无双的头脑,竟是已经有些无法反应了。
楚留香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前一时还是笑语温和之人,为何竟是会在顷刻之间,便已到了如此冷寒疏离,无情淡漠的地步。
难道如此长的时间以来,他们二人互认知音的明心晓意,情深义重,如今,在那人眼里,竟是如此容易,便是可是斩断弃之的么?
楚留香心头莫名尖锐的一痛,深吸了口气后,才沉声问道:“你认为我是在说昏话?还是在言妄语?你我相交许久,莫不成在无花眼中,楚留香竟是会用这等事情来玩笑的?”
无花闻言微微默然了一时,才又莫名笑叹了一声:“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他顿了顿,接着淡淡道:“香帅,此夜之事,在下会忘了,你亦应忘了。时辰不早了,在下就先回去了。”
他话一说罢,也不去理会楚留香会有如何反应答话,起步便走。
楚留香眼中神色已是暗沉一片,他微抿了抿唇,竟是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前方无花的无尘白衣之上,亦迈开了步子,跟了上去。
他此时自然是看不见,无花隐于宽袍衣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若是能细细辨之,竟是能从他掌中缝隙之间,看到指尖处,轻微的点点红艳之色。
注:“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这句诗无花是带着讽意说出来的,至于讽刺的对象嘛,自然就是老楚了……要表达的,其实也是这诗本意的相反意思……望天……
隔日无端乱心愁
阳光熹微,携带着一股能穿透人心的温暖,辐照大地。
院中木叶与鲜花的淡淡芬芳,也点点杂杂的弥漫在微风中,透过窗扇吹进屋内,让人亦是感受到夏日生命的活力旺盛。
桌上放着一杯已经毫无热气的清茶,显然是已放置了许久。
茶水杯满八分,似乎从主人将其倒满后,就再也未曾动过一般。
同样的,一本装裱简约的《孟子》也已打开至《离娄上》,挨着茶杯摊开放置在桌子上。
但书页,却是一直都不曾见人翻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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