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与少年马丰涛在安息所待了很久。
一人立,一人跪。
立着的人,静默不语。
跪着的人,低声抽泣。
二人就这样,也不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相惜。
死去之人,对这个少年,一定很重要。南宫心想,他这一生,遭遇过许多死别,却一直都不习惯。
生活不是说书人口中的奇闻异录,别离苦,苦别离。任何人的离去,都会有人为他哭泣。
逝者逝矣,活着的人,才最难熬。
这种场面,他从不喜欢。白离尧曾说过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可是大周上至神农下到百姓,谁人不是妇人之仁。尤其那个貌似冷面的丞相张叙丰,总是做着恶人事。
白离尧却说,那才是真正的心系天下的善人。
不懂,不明白。
南宫摇摇头,所以他更喜欢做个将军,甚至是做个士卒。从战场回来以后,他已经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更愿意听那些,他认定之人的命令。
“刺客还在京城。”跪着的少年忽然出声,打断南宫的思绪。
“嗯?”南宫如梦初醒。
少年摸了一把眼泪道:“师傅傍晚归来,提过这两日之事。他总会与我讲述验尸所遇,以此传授技艺。”
南宫问道:“有何发现?”
少年道:“你刚刚所说此处是生门。”
南宫道:“的确如此。”
少年道:“可知缘由?”
南宫道:“九死一生之局,九死换一生。”
少年道:“你还知道什么?”
南宫如实道来:“四人死于惊景杜,刺客假死于死门,于死门相对之生门为标点重生,并在此杀人,埋下死局。起先有所不解,既然你说仵作之死视为归阴,那很多问题就有答案了。只要以生门为中心,找到与惊景杜伤对应的开修伤门,便可知道刺客下一步目标。”
少年道:“还有呢?”
南宫道:“没了。”
少年道:“以九死换一生,所生为何?”
南宫道:“不知。”
少年从地上站起来,不顾旁人在场,翻开老仵作尸首,于胸口出掏出一个染血的布包。
打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握在手上,将剩余器物包好,放入自己怀中。
随后少年在此对着老仵作的尸首跪下,双手高举罗盘,低头却是朗声,念道:“老马一脉第七代传人,不肖弟子马丰涛,习吾转轮无常道,荡尽百鬼不平冤。立誓为世间仇怨沉雪,以吾之力,寰宇清明。请祖师爷阴帅马明罗赐予沟通鬼神之力。”
漫长沉默过后,只听得耳边阴风啸厉,安息所内长明灯幻灭,一股肉眼可见的阴气从地面浮起,木板上的老仵作竟然缓缓挺起腰杆,直愣愣的坐了起来。
老仵作睁开双目,眼神却与生前判若两人,听他粗声问道:“你是我马面一脉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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