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芝怔了怔,又强笑道:“无妨。只是这一次,下次不可以再犯,知道吗?”
“对不起。”
雪芝的笑容渐渐褪去:“什么意思?”
“我早有孩子了。”
雪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力晃晃脑袋,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早已跟其他女子生了孩子。”上官透面无表情地看着床帐,一字一句道,“她也等了我很多年。”
毫无疑问,这句话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雪芝的脸上。她脸上时红时白,佯装平静,声音却颤得不像自己:“……所以?”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夫妻。”
“上官透,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上官透从怀中拿出一封休书,放在雪芝手里。雪芝握紧那张纸,双手发抖,指甲划破了纸张:“因为跟别的女子有孩子,你便要休了我?七出里面,我犯了哪一出?”她将休书揉成团,砸在他的身上,“你简直是疯了!”
上官透侧过头,双目空洞,淡漠道:“寒光婉转,时岁欲沉。红颜之盛,终将零落。芝儿固然有倾国之色,也不臻足我。”
这一刻,她的心是碎了。想到自始至终,自己待他如亲人,现在更视他为一生追随的丈夫,他最终送给她的,居然只有一句“不臻足我”。她苦笑道:“对你而言,我重雪芝的意义,都不过是一‘色’字?那你为何骗我?”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又道:“说啊,为何骗我?”
认识上官透之前,她便听说过,他初入江湖放话说,重火宫的武功才是正宗武学。之后,他又一直跟着林宇凰习武,然后……她不敢再想下去,捂住头,憋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哽咽道:“是为了我爹的秘籍,对吗?”
“……对不起。”
排山倒海的作呕感涌上喉咙。雪芝干呕着,迅速站起来,离开床铺,走了几步,却不小心踢到桌脚,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蜡烛与烛台也滚落在地,火光熄灭。上官透迅速下床,想去扶她:“芝儿!”
玄色烟丝在空气中盘绕。雪芝坐在地上,大哭着往后缩:“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上官透只得站在原地。因为两个人的吵闹声,小床上的适儿和显儿被吵醒,都大哭起来。雪芝强压着哭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到床旁,准备去抱两个孩子。这时,一道强风刮过,吹开了窗户。房内最后一根蜡烛也在瞬间熄灭。一个黑影从窗口蹿入,不过眨眼工夫,两个孩子已经被抱走。雪芝惊慌道:“适儿!显儿!”
那黑衣人停在窗上,慢慢转过身:“看样子夫妻俩正在吵架,不知这是否会妨碍我们的计划?”
又是这声音。雪芝一下跪在地上:“方丈,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他们是我的全部。求你!”
上官透却突然激动地吼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满足?!”
“老衲的要求很简单。麻烦上官公子明日来光明藏河上游的河心亭中,老衲会亲自去接你。”释炎眼睛一转,看着怀中的孩子,又看看上官透,“记住,只能是上官透。其他人来,或者上官公子不来,恐怕孩子都要保不住。”
“好,好,你们好得很。”上官透神色极为痛苦,“我记住了。”
“就怕你记不住。先还你们一个。”说罢,释炎一掌打在上官显的身上。
鲜血从孩子的口中涌出。
“不!!”雪芝和上官透凄惨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岁星岛。
两个孩子的哭声,突然只剩了一个。释炎将上官显扔给雪芝:“老衲会在河心亭敬候上官公子。阿弥陀佛。”
释炎转身,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适儿的哭声亦消失在夜风中。雪芝抱着上官显,浑身发抖:“显儿,显儿,娘在这儿,你不要怕,娘立刻带你去看大夫……”
上官透坐在地上,大树被抽了根基般,轰然坍塌。
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从初入江湖到现在,雪芝见过不少残酷血腥的场面,但没有哪一次,在热血流淌在自己身上时,她会像这次一般感到刻骨的疼痛。一如被斩了食指的疼痛。她抱着上官显,一路往外奔跑。孩子早已不再哭泣。两只紧紧握住的、馒头一般的小拳头,也松松地垂落在空中,软软地摇晃着。
月白风清的夏夜,晚风微凉。天星河在寂寞的月下泛着粼粼波光,木船随波荡漾。雪芝抱着上官显小小的身体,用力砸殷赐的门。没过多久,殷赐便打开门,略显吃惊地看着雪芝:“雪宫主,你这是……”
“行川仙人,我、我儿子,他被人打中一掌,伤得很重……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
“虽然我很想治,”殷赐眯着眼,看了看雪芝怀中的上官显,“但我也说过,不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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