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相陪,歪头凝望着他认真不苟的俊逸侧容。瞅着他一会儿拔掉旗子插在别的地方,一会儿又打开皮卷地图相互对照;肯定时点首,不定时摇首;想起时抿一口参茶,想不起对它不理不睬。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可形容他,那便是“恬静”!我虽只是陪伴,他面容虽严肃,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恬淡。现下的他没有张狂、锋利,只有认真与柔和,看似冲突的两种不同表现却在他身上得到完美展现!
房内很静,只可闻我二人浅浅的呼吸。橘黄烛光无声燃烧、轻轻摇曳,时尔迸发出轻微燃响,越发衬托出静谥。我笑了,笑他也有令人舒适的一面。不浓不烈的温暖于周边缓缓环荡,淡淡的甜味追逐相伴,与其纠缠愈渐浓郁……
夜已深,他仍无睡意,桌上红烛即将燃尽,我放轻脚步取来新烛取而代之。当新烛奔赴旧烛“后尘”,当我准备再取新时他深深长长地舒出口气,抬首、转动脖颈。
见状,我暂且打消取烛念头,轻声询问,“不研究了?”
“困了。”他转身面向我,嗓音有些沙哑,神情略有疲惫。
我上前半步为他松解衣襟,一面褪袍、一面拭探性问道,“要起战事了吗?”我从未见他钻研过军事后露出疲意,应有事困扰才会如此。
他“嗯”了声,回答四字,“怕是快了。”
闻言,我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瞅着他,问道,“皇上派你出征?”
“暂时还没有。”他摇摇头,口气半是期盼、半是担忧。
呼……我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他还只有14岁,现下出征太早了!杂毛老道对他的命运预言是“乘风破浪,浴血奋战”,听听,多么惊险的一生!
说实话,我私心里希望他可年长些再出征,最起码多经些风浪、多长长见识,而不是受皇上器重盲目征讨,那样对他、对国家、对烈府来说均无好处!
因暗忖而顿停宽衣,他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幽深暗沉的目光锁住我的双眸,肯定言道,“你有心事。”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推开,摇了摇头,张口谎言,“没有。”继续为他宽衣。
他蹙眉不语,待宽衣完毕时反握住了我的手。
见状,我抿开唇瓣露出一抹自认为毫无破绽的笑意,拍拍他手背,说道,“夜深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军营。”语罢,微笑着退出房。我晓得他立在原地看着我,但离去时却垂着眼睑未与他对视。
一步一步离开“竹苑”,当双脚踏出拱门时才敢叹息,“唉……”事事无常,变化万千,不论他、还是我,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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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真的要起战事,近来烈明野不是对着立体图研究,便是翻阅大量兵书、战谱,更会去聂光府上与其探讨。聂光也有段时日未踏入烈府,怕是军务缠身无空睱……
有了自由,我时尔在街上溜哒,时尔爬一爬后山锻炼身体,见一些人与事,听一些八卦、传闻。
血生辰与杂毛老道的告诫成为我的一块心病,梦里想、用膳想、闲下来更想。有心问穆柳絮,却碍着她不知我已不是“凌筱落”而几次禁口。有心问烈明野,却又不好打扰他投身于军事。日子一天天过着,心中的疑问也这样拖了下来。
独自登爬后山,山上除四季常青的松树外再无其余绿色。树叶掉光、枝桠干涩、花儿凋谢、草儿枯黄,目光所触及处无不萧瑟,残酷的寒冬吞没了生机盎然的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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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至半山腰时忽闻异音,前行步伐顿停,侧耳聆听……异音时停时起,似乎是有人在挖土。
脑中冒出问号,好奇之心趋势我朝左前方转向行去,在那枯枝老树的深处看见一抹深蓝之影……
拨开斜伸挡路的枯长之枝,枝已枯死,稍加用力便从中折断,“咔吧”一响,甚是脆耳!
闻声,深蓝之影即停挖土转首朝我方看来,当我二人四目相交时均愣住,愣后双双惊喜大呼,“草湖(凌姑娘)!”唇边绽出灿烂笑容,走至他身旁蹲下,瞅着紧挨彼此生长的白色之物笑道,“蘑菇。”医痴,又来挖宝了。
“这是‘冬野白菇’,用它熬汤不甚鲜美!”说着,他将刚刚挖出来的递到我面前。
接过,我捧着白菇端详。此物饱满,色泽洁白,根颈圆大,上下几乎一般粗细、酷似象腿,菇朵大而丰厚,凑至鼻下嗅闻,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鼻腔。“嗯,只是闻着便觉清香。”我点头应,将白菇放入他脚边的竹筐里,筐内已有不少,看来他挖了有段时候。
“我挖了许多,你拿去尝尝,保准你尝过第一次便对它念念不忘!”他笑弯了眼睛,与我搭话的同时不忘手里的活。又挖出一颗,捏着菇颈在我面前摇晃。
我“噗哧”一笑,打趣说道,“馋死你!”
“呵呵~~~”他笑得眼睛都没了,两只酒窝衬托出率真与可爱,煞是好看!
“我帮你。”我拿过他手中的“冬野白菇”,将其根颈上的扎土轻轻拨去,放入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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