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他觉得他今日的衣饰确实有些怪异,难怪方夜会有此疑问。
巽泽走到慕容黎身边,坐在锦墩上,笑眯眯注视着慕容黎,轻声道:“阿黎,你家方夜智商堪忧,随了谁?可不像是你教的。”
慕容黎静静回答:“自然不是我。”
巽泽笑吟吟继续对方夜道:“那你就都整理在一起好了,反正我的和阿黎的又不分彼此。”
执明也走到慕容黎身旁坐下,双目中要喷出火花来,冷冷道:“玉衡郡主四肢健全,岂不闻尸位素餐?”
“本郡主和阿黎都是主子,岂有主子洒扫庭除的道理,若是天权国主哪一日也可屏退左右,自己更衣束发,本郡主也可放低仙姿做一回凡人,整理衣橱。”巽泽从夹层中取出泥炉,摆到玉案上。
属下未至,不动手整理衣橱还天经地义了?
即便屏退左右自己更衣束发,也不可能自降身份与这泼皮作比。执明觉得巽泽的笑脸充满了厌恶,想将他撕碎:“既是出于尘外,就当安分做山野散人,亦不枉修仙之名,何故惹滚滚红尘,为祸社稷苍生。”
“那是苍苍茫茫的悠远,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像国主这样的俗气之人又岂能知晓惺惺相惜之情,高山流水之意。滚滚红尘太多,阿黎一缕轻红足以,为祸苍生言重了,为祸阿黎一人足够。”巽泽漫不经心道,仿佛只是述说着一种稀疏平常的情感。
他往泥炉里放入木炭,架起铜釜,将清水注入釜中,开始给慕容黎煮茶。
申时。
……
“你……不配。”执明目光迅速地变得冰冷,寒光般盯着巽泽,想将他挫骨扬灰。
惊世骇俗的话,巽泽淡淡说了,这一瞬间,他真正的感受到,被撄犯了,眼前这个人,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了他本说不出的话,这是赤裸裸的向他宣战,明目张胆抢他的人。
慕容黎甚觉这两人真是聒噪,温文清淡的面上有些不耐烦:“可以了。”
四周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执明的怒气因这三个字一窒,倏然瓦解。
他不能在他面前再次暴怒失言,否则他对他的举天誓言又将瓦解分崩。
“哦!”方夜似乎有点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叠好了,郡主,是放入左边的柜中吗?”
“别动!”
巽泽从玉案的夹层中拿出一个茶罐,茶罐上雕琢着经过岁月洗涤的古老图纹,花纹隐隐显出的是一种巫蛊的炼制,执明余光扫过,猛然寒颤,残忍的炼巫之术画面似乎在茶罐上活灵活现,恐怖气息渗入骨髓,他立刻将目光移开,望向远方。
巽泽抚摸茶罐,用茶勺舀了一些细碎的茶叶放入碗中,釜中的水浮起一层细微的水沫,他笑嘻嘻道,“衣衫都放入床下暗格中,机关在枕下右侧九宫八卦上,巽卦与离卦是活位,其他卦都是死位,别按错了,按错本郡主也救不了你。”
机簧启动的声音在寝宫中震响,刀剑噼里啪啦飞出,方夜传出一声清喝,扑通一声,似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慕容黎面色微变,身子前倾五指啪一下猛然按住了龙首:“方夜,没事吧?”
机簧立刻停止转动,刀剑落地之音敲打着寂静,半晌之后才传出方夜爬起来有些微喘之声:“王上,属下没事,皮外伤,就是要处理一下,可属下按下的是巽卦,怎还触发机关?”
莫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他觉得,慕容黎对他真是太好了,否则他的小命定被王上坑死,连方夜都中招的机关他是永远都不会去试的。
就算机关不启动,他也不会去寝宫的,他发誓,夜凉如被,他宁愿睡甲板。他现在连迈步都有些哆嗦,天知道脚下会不会突然戳出一柄尖刀。
果然太美的事物都是危险至极的,如带刺的玫瑰。这艘漂亮的画舫,金玉在外,杀机在里,谁接近,就得死。
执明沉默无语,对于不妥的真实原因,实在太惊人,与他的想法出入过大,然而慕容黎为啥又不言明?是因为曾经的解释终换得不信任所以不屑解释了吗?
执明轻轻看向慕容黎,心里隐隐作痛,他对自己定是失望透顶才不屑言之的。
慕容黎松了口气,看向巽泽,大抵连他都不知道今日机关的生门方位。
巽泽突然呀了一声,惊叹道:“本仙人今晨一不小心就把九宫八卦方位调了一下,果然凡人气息扑面而来,影响记忆,竟把这茬给忘了。”
执明才熄灭的怒火腾一下又燃了起来。
他在讽刺他,俗不可耐,凡人气息不应沾染仙君。
巽泽提起铜釜,将沸水冲去茶碗中,目光中有无限悲戚,但他整个人偏生又无比欢愉:“东南巽卦此时应在西北位,正南离卦换位正北。”
几声窸窸窣窣响过,方夜惊叹:“郡主每日都会改变生位的方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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