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从来不去观察别的同事都在干什么,此时用起心来,才有些目不暇接起来。
那天以后,江晓媛就像一块海绵,不断颠覆着自己固有的认知,每天整理大量的笔记,没事就去找“没脸的祖师爷”切磋技艺,把一天二十四小时过得紧巴巴的。
忙碌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内忧与外债,她憋着这口气,一晃就晃到了考核的日子。
江晓媛紧张地混迹在待考核人员中,心口都快被自己震碎了。
她太努力了,有生以来从未这样努力过,以至于自己都有点害怕——万一她这样努力还是不行呢?那岂不是证明了她失去了父母庇荫就注定一事无成吗?
要真面对那么一个真相,她后半生还活什么劲?
考技师实习生和考实习技师的洗头工都排在一起,问答部分基本要求是一样的,实操略有不同。陈方舟准备了两个箱子以供抽签,抽到什么考什么,江晓媛前面排的是小k,小k脸白得像新糊的墙皮,双腿直哆嗦。
江晓媛不屑地想:“就这点出息。”
然后她发现自己也在哆嗦。
陈方舟平时在店里十分随和,所以这天也显得格外冷酷无情,他坐在一张转椅上,面无表情,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几乎不给人思考的余地,小k在众目睽睽下难免紧张,嘴里磕绊一下,陈店长就残酷地看她一眼,低头在考核本上记下两笔。
江晓媛一边随着陈老板的问题在心里默默回答,一边打量着小k那张快哭的脸。
既认为她活该,又觉得有点戚戚然。
实操的时候更可怕,胖妞小k刚做了一半,陈方舟的脸已经黑成抹布了,还不等她调整好心理状态,陈老板就发了话:“行了换下一个吧,你下次再考。”
小k尴尬得手足无措,艰难地看了一眼海伦,海伦给了她一个“别丢人了,快滚下来”的眼神。
小k不知怎么的就坚强地鼓足了勇气,向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陈老板提出了弱弱的反抗:“我都干了两年实习技师了……”
陈方舟:“你也知道啊,两年实习技师就学成这样你还有脸说啊?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也不长点心——新来的都比你强,江晓媛过来!”
骤然被点名的江晓媛后脖颈子先是一僵,随即,她感觉到两道来自小k的愤恨视线钢针一样地扎进了她的前胸后背,这一刻,江晓媛突然不紧张了,敌人的恶意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她好像被什么加持了一样,旁若无人地越众而出。
陈方舟:“抽签——其他人闭嘴。”
窃窃私语声平息下去了,江晓媛抽了问题签,在小k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心里没有忙碌地温习着自己要背的东西。
江晓媛背书不行,从小就看了后面忘前面,但她对图画情有独钟。她小时候连一本童话故事也能看睡着,但如果是动画片,她不但能全情投入地看完,一个礼拜以后都还能向别人复述。
托那些撕了又重新画的素描的福,虽然学习过程中浪费了她大量的时间,但是图画基础上的每一个备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有点人来疯,从身到心都很想给小k点颜色看看,问答环节显得格外对答如流。
陈方舟把问题本扣过来放在一边,抬头看了小k一眼:“听见了吗?”
倘若有模子能拍一下小k的脸,成品已经能直接拿去当鬼脸面具了,江晓媛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简直是通体舒畅。
她还没享用完胜利的果实,小k就突然开口说:“不可能,她肯定作弊了。”
江晓媛:“……”
这个好讨人厌的小胖妞真的就只是个小女孩,可能也就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年纪,涉世未深,没事就知道看综艺节目跟着傻笑,人情世故是一丁点也不懂,她心里激愤,想到什么脱口就说了,根本没考虑到这话直接指责的是他们老板。
江晓媛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跟这种小女孩置气,也是挺幼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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