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如何还会下雪呢?
化源站在门口,任雪片打在肩头,他紧抿双唇,沉思许久,道:“一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他回头,逐一凝望着他的儿女们,冷不丁说了句:“你们了解猫么?”
他的儿女们茫然摇头。
他又叹了口气,解释道:“老猫到了将死的时候,总会蹿出家门,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孤独地死去……所以,我也该蹿出去了!”语气凄凉。
孟眼过来搀住他的臂:“爹……”
化源嘴角在抽动,轻轻而坚决地甩开她,慢慢走入院中,将苍老的背影暴露在皑皑白雪中。
他轻声吟诵着——“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孟眼冲出去,再次挽住了他的手臂:“爹……”
化源回,已是老泪纵横:“怎么?眼儿……”
孟眼:“爹,离亥时还早,您这就要走么?”
化源:“爹出去走走,顺便思考一些问题,就象那只可怜的老猫,我,我不会再回来了……怎么,你要劝爹回去么?”
孟眼也是热泪盈眶:“不,爹……您一路走好!”
在这样一个漫天飞雪的阴冷傍晚,街上没有多少人,化源蹒跚佝偻的身影,孤单地走向灰蒙蒙的天边……
孟忠远远跟随着他,送爹最后一程。
身后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响,孟忠回头,见是孟烬,他边跑边喊:“爹!留步!留步!”
化源停住脚步,回身相迎:“烬儿!爹就知道你们舍不得让我走……”一语方尽,又已泪水涟涟。
孟烬神色惶急,语飞快,跟机关枪似的:“你只给了我们地图和遗嘱,并没有给我们藏宝的钥匙!上次分东西,我记得你好象说过有钥匙……我刚刚翻你床下那几个纸盒子——没找着!”
化源的表情就象一个笑着的人突然挨了一耳光,震惊,错愕,尴尬,悲愤,而笑容已然冻结在脸上——“钥匙?应该就在盒子里啊!”
“爹,这么大的事,咱可不带开玩笑的啊!是不是你随身带着呢?”
“向嘉瑞保证,不在我身上!”化源信誓旦旦。
孟烬二话不说,转身要走。化源忙道:“要不,爹回去帮你们找找吧……”
孟烬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必了,大不了把锁砸开撬开算了!老糊涂……你忙你的去吧!”
看都懒得再看老父一眼,逆子走了,如雪片般冰冷。
化源的心亦如冰冷的雪片,他自语道:“若是忠儿,不知会留我吗……”凝立不动,神情凄凉,远远望去,似一座灰白的雕像,在雪中折射着黯然的光。
孟忠禁不住一阵酸楚,他看看自己手心里那一串锈迹斑驳的钥匙……
走过熟悉的街道,小桥,树林,田垄,雪依然在下,缓缓的,缓缓的飘洒,雪花亲吻着雪白的胡子,头,依恋地附着着他,他的心已沉寂,他的泪已凝结,他的步伐已稳定,他的目光已淡然……
他甚至轻轻哼唱起了一缺五音少六律的歌,这歌不是他听过的,却很自然顺畅地从他带着痰音的嗓子中滑出。
“石桥还是那座石桥呦,小河还是那条小河,船也还是那只船呦,清波还是那清波……铲子是铲子,锅是锅呦,公是公来婆是婆,秋风一来,叶儿落,冬雪一夜漂白了坡……噢——噢——噢——噢——只有这金元宝荧荧在闪烁,只有这金元宝荧荧在闪烁,在这钱眼儿里,挤满了,挤满了贪心货……”
天,越来越暗。雪,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少。路,越来越荒。
不知何时,两旁只有银装素裹的树,而不再有纵横的街巷,天与地融为灰蒙蒙的一片,一条路直直地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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