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闻温柔的话语为时雨破开一道天光,梁闻不愿放手,她就能放手吗?时雨甚至从未想过要如何面对没有孔覆的世界,就连那些没有他参与的幼时记忆,她都总觉得灰蒙暗淡,不愿过多回想。
她总想做梁闻的姐姐,可到了关键时刻,她没有梁闻坚定勇敢,时雨将梁闻略微冰凉的手捂在胸前帮她暖着,“什么非寿者相?你才几岁就说这样的话!我爹爹医术高超,让他帮你调理一下,你身子就会好了的,你一定会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爹爹。。。。。。时雨朝外面看了眼,午时都快过了,她早上赌气没理他,又和梁闻叙旧谈天近一个时辰,都没人帮他做饭,他是不是已经饿坏了,起身就要往后院走,“闻闻你先坐会儿,姐姐去给你做饭。”
梁闻身边伺候的丫鬟汀兰拦住她,“那位孔先生方才送了饭过来,见二位姑娘聊得兴起就没有打扰,在偏厅热着。”
时雨怕冷,而青石镇春冬季偏长,孔覆就专门在正厅旁辟了间小屋出来,炉火烧得温暖无比,供她白天休息玩耍。时雨带梁闻到偏厅,一桌丰盛酒席摆在那里。
他的厨艺奇差,这桌菜时雨一看就知道是从和丰楼叫来的。
叫了酒菜给她们,他自己吃什么?“闻闻你先用饭,我去喊我爹爹给你诊治身体。”
时雨进到厨房,灶里的火快熄了,他正对门坐着,这样光线好,方便他看书,看半天到了翻页的时候,才慢慢吃一口碗里只加了少许盐的白水面。
孔覆对衣食无甚要求,箪食瓢饮,不改其乐,但是这副场景时雨看了就很生气,又气又心疼。
只有他和孔嘉父子两人的时候,孔嘉嫌他做饭难吃,一日三餐顿顿在学堂解决,时雨来了以后也受不住他厨艺荼毒摧折,站在小板凳上动手做饭给自己和他吃,孔覆舍不得豆丁大小的小时雨受累,才请了许厨娘来,帮忙做饭的同时照顾时雨。
要是她真的走了,孔嘉又在府学读书,他一个人饮食是不是总要这样应付。
“不许看了。”时雨走过去合上他面前的书,端走那碗吃了大半,已经凉了的面条。
孔覆温和一笑,看着她还肿着的眼皮,“用过饭了么?爹爹最近新试出一种药膏,雨儿看看?”
“好。”时雨会跟他学一些医理,他平日研试出来的新药也会给她看。
孔覆从书房取了药膏回来时,时雨在灶上生火,重新做了两碗鸡蛋面,一碗给他,另一碗端去给梁闻,“闻闻你尝尝姐姐亲手做的面。”
那碗闻着看着就喷香的面令梁闻食指大动,连声夸好吃,时雨开心眯起大眼,又跑回厨房看孔覆。
小东西端了面给梁闻,孔覆就知道她自己也没用饭,匀出大半,递给她一双筷子,“爹爹方才已经吃饱了。”
时雨看着他,昨夜被拒绝的难受已经烟消云散,只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真好,哪怕两人分食一碗面,也觉得好,向他撒娇:“我要爹爹喂我。”
孔覆拿起药瓶,轻声哄她,“雨儿自己用饭,爹爹帮你眼睛抹药,好不好?”
原来他不是让她看新药,而是见她眼睛肿了要给她上药,时雨心里甜滋滋的,而且现在是白天,外面还有梁闻她们,不方便缠着让他喂饭,于是乖乖坐好闭起双眼。
看着眼前又恢复乖巧听话的小东西,孔覆心里一道暖流划过,又莫名悸动,指尖蘸上一点药涂到她眼皮上,缓慢揉搓按摩。
他的动作轻柔,指尖拂过眼睫,惹得时雨心尖也发痒,“爹爹不要我了,我以后生病了,受伤了怎么办?”
孔覆指上动作一顿,重新蘸药涂在另一只眼上,“胡说,好端端的岂会生病受伤。”
“万一呢?”时雨追问。
“没有万一。”
“那爹爹是确实不想要我了?京城冬天比家里还要冷得多,那里人又多,秋冬各种时疫和怪病都可多了,我要是染上了,路途遥远,都等不到爹爹来救我就死了。”
“不许胡言乱语!”
“哪里胡言乱语了?爹爹医术这么高明,我永远待在爹爹身边才安全。”
“雨儿,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父也该为你做长远打算。”
“可我不想爹爹给我做父亲,我想让爹爹给我做夫君,也不要爹爹为我计深远,我要和爹爹一起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好不好嘛爹爹?”
“。。。。。。不好。”他年届不惑,她才多少岁?他们有什么将来可言。
“反正我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今天听她说了几次“死”字,孔覆心痛难当,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收起药和书,留下一句“客人还在前厅等你”就准备离开。
“爹爹,你能不能帮闻闻治治身子?”
孔覆见梁闻第一眼就看出她有些不足之症,她们这个年纪身子弱大多是由娘胎带来的,停下脚步点头答应,“先天不足后天很难补全,为父只能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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