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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汽车很快驶出了马斯南路,开进了法租界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离开了租界的范围,便没有了通明的街灯,因为入夜已深,家家户户的团年饭也该结束了,整条小巷显得格外幽暗。
破损斑驳的墙皮传递着老旧的气息,但这里并不像百乐门的后巷那般颓败,老旧的门窗被打扫得很干净,就连堆在路边的杂物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应该是一群在法租界里上班,却住不起法租界房子的年轻人们租住在这里。
很快,车子在一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二楼面前停下,司机战战兢兢地回身解释道:“那天裴老板就是从这个门进去的,但我没跟着,不知道具体住哪间。”
“要不……我在这里等着少爷?”
沈璁没有再为难司机,只在开门下车前吩咐道:“半小时后,我没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下车后,借着车头大灯的光,他很快发现这栋小二楼一层的大门好像并没有上锁;他抬手轻轻推了推,木门果然“吱呀”一声就开了。
楼里的结构很简单,进门就能看到一条细窄的楼梯,通向阁楼上的小房间,楼下则是另一个大门紧闭的屋子,看来应该是被房子的主人改造过,分别租给了楼上楼下两户人家。
沈璁暂时分不清裴筱住在那一层,只隐约看见阁楼上的房间门口堆着一包东西。
他沿着楼梯向上走了几步,瞧清了那堆东西是一个装着垃圾或杂物的纸袋,看样子是屋主人晚上才收拾出来的,碍于外面天太黑,就暂时扔在了门口,等着明早出门再带出去。
沈璁当然不会变态到去翻别人的垃圾,他有洁癖;但刚好有几支干枯的花梗刺破纸袋伸了出来,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一束枯萎后的郁金香——
是裴筱身上的味道。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诱人的香气。
而此时住在阁楼里的裴筱早就已经睡下了,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迷糊间习惯性地问了句:“谁啊?”
门外没人应答,就连敲门的声音也没了。
裴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梦,刚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叩叩叩——”
这一次,裴筱彻底醒了。
他心里一紧,翻身从床上坐起。
木质的小阁楼并没有沈璁家里那一整套完备的供暖系统,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质睡衣,房间里冰凉的空气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夜半敲门这事虽然很恐怖,但他本身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知道还是人做的。
但他到上海的时间不算长,别说朋友,就连熟人都没有几个,哪怕是平时时常应酬的那群纨绔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
这么久以来,除了他亲自引路的李茉莉,还没有人找到家里来过。
方才的敲门声乍一听挺吓人,但冷静下来想想,对方用力不轻不重,频率也很和缓,倒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为了不影响到楼下那对年轻夫妻,裴筱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起来看看。
钻出被窝的一瞬间,冰凉的空气就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竟莫名升起了一丝期待。
他趴在门边,取下木门的插销后,警惕地用胳膊抵着房门,从门边露出的细缝看出去,又小声问了遍:“谁?”
“砰”的一声巨响,沈璁破门而入。
他一把捂住裴筱就要呼救的嘴,另一只手擒住裴筱挥向自己的胳膊,拉到后腰固定住,然后将人推向墙边。
几乎就是在这一个瞬间,裴筱就停止了挣扎。
虽然背对着今晚的“不速之客”被抵在墙边,但他只从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就认出了沈璁。
紧接着就在下一秒,沈璁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
有的时候,裴筱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恨沈璁的,明明可以很温柔,却又总是很霸道,蛮不讲理地闯进他的房间,他的身体,却还不知满足,连他的心里都不肯放过。
将自己完全埋进裴筱的那一刻,沈璁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越是糟糕的时候,他就越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裴筱。
因为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忘记所有烦恼,不管是那些可怕的过去,还是当下的困境,甚至是将来未知的宿命。
在这一秒,他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只被裴筱吸引。
直到指缝里滑进了几滴滚烫的眼泪,他才终于寻回两分清醒,松开了捂住裴筱口鼻的那只右手。
“七爷……”裴筱抱住沈璁的胳膊,颤抖着,用脸颊轻轻磨蹭着对方的掌心,哽咽着,用委委屈屈的哭腔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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