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郊水田视察回来的路上,孟遇安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贺夫人在面对王大娘徇私舞弊的时候,能做到快刀斩乱麻;而当孟遇安提出为佃农减轻负担时,却百般推搪?
孟遇安本想亲口去问贺夫人,但又怕败坏了在她心中对自己的好感,就一路忍着没说。
由于思考得太投入,孟遇安在马车上都没怎么跟贺夫人说话,倒是旁边随侍的仆从一直有说有笑地献殷勤。
好在今天视察结果不错,得知了今秋能有一个好收成,贺夫人心里高兴,也就没太在意孟遇安的反常举动,只是觉得她有些分外安静。
马车行至接近相府,忽而听到车外传来一阵骚动,还伴随着阵阵犬吠。
孟遇安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去,原来是路边有两群狗儿在打架。
这两群狗似乎是为了争夺几块客栈扔在街边不要了的肉,围着墙根儿互相撕咬。
两群狗实力悬殊,那强势的群里有一头身板最大、最壮实的狗,带头冲锋,把弱势的另一群打跑了。
敌人刚走,强势群中的头狗就对其他小弟龇牙发狠,露出了凶相。小狗们吓得退避三舍,只能在旁边看着头狗吃。
看见了这光景,孟遇安顿时就明白了贺夫人的用意。
惩治王大娘,是因为她拿着公家的银子去放私贷,不仅监守自盗犯了大忌,还损毁了相府的家风。
既然侵害到了贺夫人和陆家的利益,那王大娘就不可避免地一定会受到制裁。
拒绝为佃农减轻负担,是因为世家大族原本就是靠剥削部曲佃客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利益。
至于陆渊向朝廷建议资助流民立业,不过是借国库的钱来为自己博得贤名,何乐而不为?
好家伙,还是孟遇安太稚嫩了,只当是贺夫人善良、体恤下人,才在拖延月例的处罚上如此严格。
想通了这一点,孟遇安也不再纠结,只在心里暗嘲自己太过幼稚,以后说话办事之前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回到房中,蓁儿前来迎接,一边为孟遇安掸去身上的尘土,一边凑趣问道:“姑娘去了这半日,可有什么新鲜趣事?”
孟遇安答:“并没什么趣事。”
抬眼一瞧,见蓁儿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你可是在府里憋闷了,也想出去玩儿吗?”
蓁儿含笑不语,拿着掸子下去了,又端了一杯茶水回来。
孟遇安渴了大半天,忙接过茶,未及细品就喝了一大口。
而后,她将茶杯搁在桌上,却突然看见桌角放着一盒眼生的胭脂,好奇道:
“这是谁的胭脂盒子落在这儿了?蓁儿,是你的吗?”
蓁儿跑过来伸头一看,随即笑道:“这是姑娘还没回来时,厨房的小翠送来的,我替姑娘收下了。”
小翠?孟遇安细细回想一下,想起前番处理王大娘公款私用案的时候,第一个找到的证人就叫小翠。
孟遇安问道:“她送来这个做什么?”
蓁儿摇摇头道:“小翠没细说,我也不知道。她只是把胭脂交给我,说让我替她谢谢姑娘。”
这胭脂虽小,可丫头们的月例却不多,买上这么一盒,也得花去十天半月的工钱了。
也难为小翠有心了,还记得孟遇安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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