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生离开母亲家前问印秀今天几点下班,那边在忙碌中快速说“还不知道”,印秀从账目前抬头,转到店外捂住电话,“今天店里有点事,我处理好就回家,你早点睡啊。”
“我去接你。”卯生接着道,“我也不困不累,倒是你连着几天都是十一点后回来,我怕你太辛苦。”
印秀心里翻滚得不是滋味,她知道卯生尽力配合着自己的节奏,可她拿不出更多的时间陪卯生。上一次去赵兰家吃饭缺席后,卯生就没再提,只是让印秀先忙过这段时间再约。她知道卯生的失望,“不辛苦的,真的。等我干完这一单,我请两天假好不好?”
单子是接不完的,店也是跑不完的。印秀还没来得及考驾照,出行都靠出租车。起步的八块钱以前是她一顿盒饭钱,现在她花起来并不感觉太心疼了。印秀看着银行卡里增加的数字,从五千块到两万块,现在有了四万块,数字越多,心越安稳,但片刻后就变为不安分的嚣动:如果到了二十万呢?五十万呢?印秀心说要在省城买下自己的房子,免得提心吊胆地要被房东撵——上一家老公房因为房东急于卖掉,只给印秀她们三天搬家。
是卯生找到了离她的店更近的住处,要回了上个房东那的押金,这边房租涨价三百块也能接受。只是新家距离卯生上班的省越剧院远得多,她每天来回要换三班车。而打包搬运也是卯生一手操持的,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女孩累得头埋沙发上睡着,连印秀回家都没听见。
半夜醒来时卯生发现印秀和衣挤在自己背后,呼吸一丝丝落在她后颈,手还紧紧抓着卯生的衣襟。她翻过身将印秀抱紧,那一刻才觉得两个人的辛苦探到了生活真谛的边缘。
第二早天不亮,印秀就想起床出门买早点,却发现卯生已经不在沙发,卧室和洗手间都不见她身影,那一刻印秀的心空了。她哆嗦了下后去拨电话,卯生这时回来了,“诶?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买了馄饨和油条,加了辣椒酱。”
印秀这才缓下来,默默吃完早餐后,她将一张银行卡交给卯生,“咱们两个人攒的都在里面,等到了二十万就去买房,你来保管吧。”
卯生被馄饨呛到,“我、我不会理财。”其实不需要她理,她觉得交给印秀更合理。手里却被印秀强势地塞了卡,“你主内我主外。”
印秀给不了更多,只能给所有。交出去这笔钱,她心里踏实,因为这是卯生,不是印小嫦。
像是找到了生活的新目标,卯生变得越来越居家。她学着做饭,一道清蒸鱼连赵兰王梨都伸大拇指。她懂得了洗内衣如何用手搓,学会清除因为例假而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时得用冷水。上班时的卯生还是越剧院里勤勤恳恳的新人,悄声等着上戏的机会。结果等来剧院派她去少年宫一段时间,专门“传承越剧”给小朋友。
卯生传承了一个月,心里因为唱不上戏的苦闷无处可诉,她不想给师傅添麻烦,不愿意赵兰担心,更等不来一个全身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印秀。
赵兰说家里电脑她要用,给卯生买个笔记本如何?已经拿工资的卯生不好意思再让母亲掏钱,说自己用不上,暂时不需要了。可她也少去网吧打游戏,晚上在沙发上一遍遍地换电视频道等着印秀。
印秀说不用去接,卯生懂。她去过印秀店里两次,坐立都不自在。等在外面又太显眼,毕竟她只能以同学和朋友的身份等印秀,恋人这道关系无法公开。去得多了难免人家好奇生关注,关注引闲话。
爱情在租来的一居室内,在彼此手机中,在出门前的亲吻里,这样的爱情在光天化日下要主动地蜷曲羽翼,否则会被晒化。
卯生的手一点点敲着沙发,最终在晚上九点时关了电视机换鞋出门。广场舞大妈们都开始散场各归各家,乘凉散步的人三三俩俩,省城的夜市也很发达,卯生坐在路边看着别人,手里的冰可乐瓶水珠滚下——天儿太热了。
她还是想去印秀店外看看,装作路过也行。印秀说公司在省城已经开了五家店,其中她管理的三家生意最好。总店就是新区这家,门面已经从两个扩大到五个,“卯生,我觉得做生意没那么难。”印秀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这是个能轻易做生意的时机。
应该不难的,省城或者柏州每次定睛观察都有变化,路宽了,房子多了,人们被打散,再从四面八方聚到崭新的小区,关上门各过各的日子。他们在外面辛苦,回家就想舒服,所以装修市场能不红火?
印秀卖出一块块地砖地板橱柜时,卯生就一点点地挤压自己的潜力“为家里做点事”,这样儿就可以让两个人的时空在这快速变化的城市里转动得更从容。
扶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卯生背着手提着瓶子,沿着小道和路灯往灯火辉煌的家装市场走。
印秀的店里果然还没下班,她说的“有点事”真不是小事。卯生在窗外看着里面人似乎在吵架,印秀则耐心地拿着协议和计算器在说服别人。她的笑容不显疲惫,任对方唾沫四溅脸露凶相都一直稳稳地劝说着。卯生听不见她的声音,但从神情看得出应该很柔和缓慢。印秀讲过自己说话语速略快,但是谈事时得学着慢下来,尤其有争端时,“我们面对客户,没资格冒火儿。”卯生却认为“顾客是上帝”那套才是歪理。
上帝爱众人,顾客爱商家吗?顾客是祖宗才是,所以这种生意并不好做。看着里面拍桌子的顾客,卯生“啧”了声,她怕吵架,庆幸唱戏的她不用站在台上和下面观众吵。
她等了快半小时,直到胳膊被蚊虫咬得受不了才甩着腿去一旁等。
印秀也终于在两小时后让客户消了气,送走人家时她看到店外的卯生一愣,卯生则依旧背着手老干部般看着她,“不着急。”女孩笑得印秀心动。
印秀眼里跳跃着星光,她说,“外面这么热,你快进店等我。”
老干部式的女孩摆摆手,“我去看看有什么夜宵,先去买。你不
用管我,完事打我电话。”她一天没见印秀,没想自己见她时这样想念,她在路灯下深深看了眼印秀,再转身悠哉悠哉去找宵夜。
那一眼印秀懂了,她捋了发丝甜笑了下,转身却变成严肃的脸回店,对着几个低头不敢说话的店员训斥道,“我让你去盯到发货和送货上门这个细节,就是怕有人掺假货。现在你和我说仓库的人搞得鬼,仓库的说货是你验收签字的。要怎么赔?”
客户那边重新发的货、返工换新的钱,还有之前莫名被黑掉的品牌真货,这些需要印秀快点理出头绪,这个行业经常有业务员卷钱骗人跑路或者玩些歪门邪道的,“家贼难防”是浩哥一开始提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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