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撒着娇祈求抚摸一样。
好在江月年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依旧勾着嘴角微微笑:“是吗?那就太好啦。”
万幸自己此时此刻背对着她,封越想。所以当江月年垂眸望去,只能看见蓬松绵软的头发与被握在手里的单薄耳朵。
如果她在这时走到少年面前,一定会惊讶于他的模样——白瓷般的面颊被染得通红,连眼尾也沾了绯色,呼吸又轻又乱,牙齿死死咬住下边嘴唇。
他没有再出声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尖。
好烫。
明明以前差点被巨兽咬断脖子时,他都不曾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原来温柔是把无形的刀。
之后的日子按部就班,江月年和往常一样前往学校上学,封越在家里休息养病。
被好吃好喝地细心照顾着,猫猫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了大半,从咧开的血口变成深褐色伤疤。曾经他哪怕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挣裂伤口渗出鲜血,如今虽然还是不能大幅度做动作,但好歹能像普通人那样正常地活动与行走。
于是在某天吃过晚饭后,江月年撑着腮帮子问他:“想去外面走走吗?”
封越的动作当场顿住。
她一定不会知道,这短短一句话对他来说,究竟是多么天大的馈赠。
因为与常人截然不同的相貌,男孩自幼便被父母卖进异常生物贩卖组织,像动物园里展览的宠物那样被关在笼子,所能接触到的地方,只有一片小小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昏暗角落。
等稍微长大一些,本以为终于能逃脱囚笼,却又被当作奴隶卖给竞技场,每天的活动范围同样仅限于铁笼、走廊与竞技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噩梦。
奴隶不配拥有自由,只不过是随叫随到的物件。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封越都以为自己会在那个封闭且阴冷的建筑里度过一生,直到那天被江月年搀扶着走出竞技场,他才终于在十几年之后,久违地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而现在,她说要带他去外面看看。
封越本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的。
可他却无端想起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模样,想起当年在铁笼里时,人们投来的满带鄙夷与惊惧的目光——
他是注定见不到光的怪物,怎么能光明正大行走在街上。
如果和他走在一起,想必连江月年也会受到非议吧。
“你不用担心,其实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接受了异种族的存在,街上也有不少异生物的影子。”
她看出对方心中顾虑,放慢声音补充:“这样好不好?如果你实在介意,就用帽子和外套把耳朵尾巴遮住——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封越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一对清亮的鸳鸯瞳满含恐惧与痛楚,细细看去,却也能在最深处找到一丝希冀的微光。
少年就这样定定地凝视着她,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就像是用光了体内仅存的所有勇气,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才有力气下定决心。
夏天的夜晚充斥着暑气,离开空调后好似走进了蒸笼。江月年与封越并肩走在一起,为了照顾他身上的伤口,特意把步伐放得很慢。
与她悠哉闲适的模样全然不同,封越要显得紧张许多。
被关在铁笼里时,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行走在穹顶之下的场景。那时的他没有一刻不在期待着自由,可如今真真切切地出了门,却又多了几分近乡情怯的畏惧与慌乱。
原来外面的空气是流动着的,风呼呼地来了又去,怎么都没办法抓住;原来抬起头时看见的不应该是铁笼与墙壁,而是一片浩瀚无边际的璀璨星空,月亮洒下温柔的光,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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