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粲然到的时候段琛已经扶在桌案上看书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及冠,他还是把头发束了起来,方便看书。崔粲然看了一眼他的墨,嗯,还是满的,不需要她研墨;灯芯刚刚才被段琛剪过,也不需要她剪;段琛才开始看书,好像也不想喝水。
什么都不要她做,那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呢?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轻手轻脚地想要挪到段琛那个椅子上面坐着——段琛这么和善,她坐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眼看着要到那个椅子那里了,突然听见段琛叫她,“涟漪,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头痛就可以不值班了吗?崔粲然福至心灵,在心里赞扬了段琛一百遍,冲他娇柔地笑了笑,“回世子,还是有点儿疼的。”
段琛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看书去了。
崔粲然呆住了。
他不是应该说,“那好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休息吧。”之类的话吗?为什么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啊?那他这样问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段琛看了一页书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我看你今天下午跟陛下说话时口齿伶俐,想必就算痛也不太痛了。”他面容诚恳,看上去真的就像那么回事,“我刚才问你,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你不要当真。要是真的痛的话,那就忍忍吧。”说完便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了。
崔粲然微微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能把这么无耻的事情说得这样淡定的人。所以他刚才就是把自己当成猴子一样溜了一圈儿?
还只是溜着玩儿的。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崔粲然正要发飙,又听段琛说道,“你知道‘鹤唳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知道,她当然知道。因为这个名字还是她当年取的呢。“取自庾信《哀江南赋》里的‘欲闻鹤唳华亭,可复得乎?’表达一种思念之意,放在你身上么,应当是表达故国之思吧。”
段琛点了点头,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她称赞道,“看来你懂得很多嘛。”
崔粲然咧嘴笑了笑,正要说几句什么“都是世子教得好”之类的面子话,段琛又板着一张脸对她说道,“其实你不是涟漪吧?”
啊?崔粲然蓦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不对不对,我是涟漪啊。”她将手放在脸颈交界的地方使劲抠,“你看,我这是真脸,真脸!不是易容!”
“我没说你是易容啊。”段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涟漪虽然认得几个字,但绝对不会知道《哀江南赋》这样的文赋。今天下午你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我就怀疑你不是涟漪了。涟漪性格谨慎,绝对不会有你那样的表现。”
他说得这样笃定,崔粲然心里也没底,不过她还在垂死挣扎,“可是,天底下怕是不能找出这样相似的两张脸吧?”她指着脖子上的一颗黑痣,“连痣都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我还不是涟漪吗?”
段琛看了一眼那颗痣,说道,“我也没有说是你代替了涟漪啊。”
“不是易容,不是找人代替,那你说我是什么?”
段琛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我怎么知道?”
这人其实是故意的吧?崔粲然被气得不行,就是面对梅若华时,她都没有被这样气过。要不然,这段琛就是被关傻了,彻底傻了!可惜了那样一张脸!
见她生气,段琛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你的身体还是涟漪的,但是灵魂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崔粲然悚然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段琛解释道,“这种状况在我们南疆的秘术里面有记载,我们南疆人信奉神灵,这种鬼神之事一向都是宁可信其有的。唔,你这种情况,用你们汉人的说法就是,借尸还魂吧?对了你是汉人吧?”
崔粲然点了点头,她当然是汉人了。不过,“南疆真的有这样的秘术吗?”
段琛点了点头,“当然有了,不过施术的完整方式早已经失传了,我也只看过一点点残章。”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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