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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的声气儿很和煦,不似刑讯逼供,倒似亲友间拉家常。
“圣人命他和唐将军一道审讯府监。”
“这算什么意思?”
张说只觉得莫名其妙,反问,“监察弹劾在京官员,是御史台的活计,就算圣人不喜曹从宦,也当从秋官或是大理寺着手,韦侍郎掌天官,唐将军在夏官,他们审得着么?”
“您这话说得就不合适了,您再细想想,府监是寻常官员么?”
对面的人脸色平淡,神情带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尴尬,把眼瞧着茶盏。
张说呃了声,顿时有种迟来的庆幸,亏得他是说给上官听,若在外朝,单凭他忘了张易之乃是以男宠佞幸得官,还一板一眼要求御史台、大理寺审讯,便要惹来许多非议。
这京城里的弯弯绕,中枢的是是非非,他虽是得了狄仁杰临终寄望,实则多年毫无进益,压根儿还没混进圈子里去,也难怪相王见死不救。
张说强打起精神,不由地慨叹起来,“我虽落在诏狱,人皆为我抱屈,其实我心里并不以为委屈,当初议论魏侍郎那话,确是不合适。”
顿一顿,没忍住抱怨姚崇。
“可姚侍郎也真是的,他们几个吱吱哇哇,都论不到重点,唯独他指出来,反把我的无心之失,说成处心积虑了。”
上官牵唇一笑,姚崇不偏不倚,原是为厘清事实,救下魏元忠,但张说却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给了府监可乘之机,两相比较,他还抱怨别人呐。
话没出口,可是张说觉得了,顿感羞赧,半晌沉沉长出了一口气。
“审讯结果如何呢?”
上官摇头,“压根儿没审,紧跟着一道旨意,韦侍郎就外放扬州了。”
张说窒了下,直直撑起身子,不信明君犯起混来能到这个地步,头上知了闹喳喳没完没了,像这望不到头的朝局。
“唐将军呢?也贬了?!”
这回还算是好消息,“扣了一晚,出来他便称病,歇在家里。”
张说颔首,“也好……”
脸上浮起一点笑意来,“国家到底是靠他们,那年连太孙都杀了,也没动张将军和郭将军。”
这是把女皇当昏君看待,指望她撒手之前,少祸害几个忠良了。
“圣人还能活好几年……”上官婉儿想了想,不知道这话怎么说比较恰当。
“点评她,要等十年,二十年以后,才公正。”
知道他听不懂,她说的很郑重。
“您点评旁人诗文,我拜读过,用词典雅,也准确,我私心里以为,圣人一生功过,配得起您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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