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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卖觑着他的脸色,凑趣儿道。
“公子向来照应我们家,今儿客人多,咱家送个菜也成。”
武延秀驻足在月洞门边。
往常人来人往,酒色喧天,今日全叫雨洗净了,□□墙边一枝崎岖的垂丝海棠,花苞漾着淡淡粉色,两三颗,宛如珊瑚珠。
顿了下负手道,“不用,这帮朋友往后也难见面,头先定的乙等席面?”
过卖道是。
会仙楼的甲等,一个人两匹绢,配的是入炉羊、洗手蟹、姜虾、鹿脯,亲贵等闲视之,搁在寻常官家,就算有脸面了。乙等一匹绢,管茶管酒,管冷盘,管佐酒的小菜,煎鱼、鸭子、鸡兔合炒。
“人多更不能失礼,你按一客席五匹绢的份例预备罢,再找几个札客。”
过卖喜得躬身。
“下雨客人都少了,亏得您来才能开张!小的这就去安顿,请您上头坐。”
一壁说一壁抬手指路,里头又有别人来接,高声唱客。
“三楼雅间儿!”
过道顶端的包间门开了,酒气轰然散出来,呛的武延秀吸鼻子。
一个吃醉了的中年人跌出来,手里还提着筷子,眯眼瞧他半天。
“诶,我当是谁这么大方,原来是淮阳郡公——”
就有人从屋里拽他。
中官灵台郎许子春走出来,年纪小,官职低,做派却很硬朗,用力把院副硬推进去,顺手轰地带上门。
抹抹袖子快步走来,满怀歉意地拱手。
“郡王,今日实是我办坏了事!”
会仙楼是座双塔的结构,中间一架飞梁串联,廊子两边霞影纱糊的长窗,晴日推开窗子便如长桥,如此雨天,窗子扣严实了,憋闷的水汽蒸腾,全靠脚底一串细巧的香台驱散。
两人慢慢在横梁上来回踱步,听外头蛙声阵阵。
“一顿酒不算什么,只扰了你我说话,往后本王不在,买卖要你费心。”
许子春拱手再次表示歉意,一脸赧色。
“郡王不必忧心,浑天监察院事务稀少,这一向与府监过了几招散手,场场皆输,又被宋之问揽去几桩御前露脸的好事,院正气得刻了一枚府监小像,早晚吐口水。”
武延秀笑出了声。
雨天湿气大,他脸上油油的,见前后无人,便摘了斗笠。
许子春冷不防直面相对,心头震地一跳。
他老是遮遮掩掩的,春天藏在兜鍪底下,冬天斗篷耸老高,偶然瞥见一线颌角、鼻梁,总以为错觉,这还是头回看清那副油润的唇,因是冒雨而来,格外丰泽诱人,当真是公子春衫桂水香。
“我怕他气出个好歹儿,这才出了个主意,既然春官要拆三阳宫,不如就着那处地基,我们去起一座观天台……”
武延秀眼睛亮起来,听他细细解释。
“为修三阳宫强占了许多土地,难道还回去?不如借观天台的名目养马,树林子隔开,又不惹人注意。当地闹过两场,征地一回,徭役又一回,斩了几个抻头的乡民,春官请了皇命,县衙有尚方宝剑,别无顾虑,出了事儿容易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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