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门大敞着,一只破旧矮几抵住门扇,四个竹脚都汪在水里,再后面是一扇黑漆屏风,坑坑洼洼,多有破坏之处。
“圣人开恩!”
颜夫人大踏步走到屏风前,绯红袍角被水浸透,转为沉实的深红。
“接了您五个儿子上山,下官亲眼瞧过,大的三个比您还高,健壮黝黑,正是封地开府的年纪,小的两个也机灵,见了生人毫无畏惧,且能答对两句,既放出来,好好请两个师傅教导着,前途未可限量。”
“他们还有前途?”
李旦赤足坐在屋角软榻上,才刚睡醒,蓬头黑面,听了轰然大笑。
“大活人关在房里数年不见天日,饥一顿饱一顿尚算小事,奴婢阉人受了腌臜气,往他们身上发泄,这能养出什么正经人?”
颜夫人被他问住了,片刻摇头。
“不是,还有窦娘子在里头照应,她慈和聪慧,机敏博闻,将自身所学尽数传授给您的儿子们。”
颜夫人态度坦然平静,隔着屏风,平铺直叙道。
“下官亦为武家二十几位郡王、郡公、县主开过蒙,深知教养儿女不易,不过昨日一见,她教的比我好。”
李旦打了个激灵,跌跌撞撞奔出来,定着两眼,面无表情地瞪她,素纱襟怀大喇喇敞着,穿堂风一吹,枯槁的白发和破烂的广袖翻飞,令他像个跋涉万里的罪人。
银蝶儿提着伞,惊诧地打量他。
他很苍白,甚至病容憔悴,眼周有反常的焦黄。长久的□□生涯令他忘记了自幼熟知的宫廷礼仪,举止带着股宗室罕见的粗鲁,但眼眸仍然是深邃的,和太平很像,有股锐气,硬邦邦的支撑着。
颜夫人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应该换来感激涕零,他却仿佛怪她多此一举。
她舔了舔唇,搜肠刮肚地思量一番,插口道。
“窦娘子的孩儿十七岁了,奴婢年年翻着花样为他做生日,倘若这回窦娘子能卸任出宫,也算阖家团圆。”
“——你?”李旦怀疑地反问。
这小宫女瞧着还不满二十,如何厘得清圣人与儿女几十年的血泪账?
银蝶儿点头,娓娓道来。
“窦娘子的夫家姓张,您记得么?当初是窦娘子先出阁,次后两年,她姐姐才选进相王府的。张郎官死的早,窦娘子成了寡妇,所以夫人在征召女官的路子上做了手脚,带她进宫。开始窦娘子在集仙殿服役,圣人夸过她两句,后来才调去八风殿的。”
李旦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地确认,“你说他们就在八风殿?玄德门内的八风殿?距离宜秋宫举步之遥?”
“是啊,就在八风殿。”
银蝶儿怯怯应了声,暗忖这人瘦归瘦,冲到跟前来竟还有股威压感。
李旦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很想发泄,却不知能打在谁身上。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