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0AyNy[郑姝儿不是当初的郑姝儿。她来自海边仙山,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锁莲山常年被云雾笼罩,山上景色秀美,但天险地奇齐聚,外人难以入内。但懂得内情的人都知道,外人难以入内的真正原因是山上有莲心门的人把守。莲心门世代从医,这仙山极妙的物资给了他们最大的发挥空间。门人们隐居期内,仿若真正的世外仙人。她是莲心门的人。她生在山上长在山上,从未见识过山下的风景。山上有待她如亲父的师父,有疼爱她的师兄们。她极善打理药草,锁心莲亦是她一手培育出来的,仅她能养的珍品。只是一朝意外,她不幸坠崖摔入海底,意识朦胧间被人打捞起,却发现自己到了鸟笼一般的瑞王府之中,而自己也从莲心门人人宠爱的“小九儿”变成了瑞王府人人可欺的“郑姝儿”。借尸还魂这事太过诡异,她花了许久才消化这个事实,随后又花了大量的时间搜寻一切有关于锁莲山的消息。可这里的世界似乎没人知道锁莲山,没人知道东南海滨有仙山,更没人知道锁心莲。郑姝儿几乎快要绝望了,她一度怀疑,锁莲山和这里不是同一个世界,她是不是在跨越空间的同时也跨越了时间。没想到竟是瑞王给她带来了希望。“王妃?王妃?”
郑姝儿骤然回过神,程如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我要锁心莲,越快越好。”
她顾不得许多,望向瑞王的目光无比坚定:“没有锁心莲,皇上的病就不能根除。”
瑞王几番挣扎,还是松了口:“好,我会想办法尽快找到的。”
“我亲自去找。”
“什么?”
“锁心莲极为难得,你分辨不出种类好坏。”
郑姝儿道:“我会先研制出一味缓解的药物,让皇上和程大人先撑上两三个月。”
“你从未出过远门,如何前往?”
瑞王皱眉。“能去要去,不能去也要去,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郑姝儿拿出绝招:“除非你不想让程大人和皇上痊愈。”
“胡言乱语。”
瑞王斥了一声,半晌才道:“我会跟陛下禀告的,具体情况看陛下的旨意。”
“明天我要结果。”
郑姝儿强硬道。瑞王被她逼得无路可退,却也只能一甩袖子即刻进宫请旨。直到夜半时分,瑞王才回到府中。春丽院中灯火通明,站岗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郑姝儿却始终没有合眼。“皇上旨意下来了,你可以前往东南海滨,本王随你同去。”
瑞王道。“最早多久能出发?”
郑姝儿头都不抬。“要曾太医先验证好你留下的延缓药物的效果。”
瑞王道。此次进宫,他向皇上禀明情况之时,也暗中刺探了皇上对郑姝儿的态度。皇上和整个太医院对她的信任程度出人意料,言语中似乎已经确信郑姝儿是医术奇才、冠绝天下。皇上还隐隐透露出,可以因她减轻郑家罪责、撤销发配西北之刑。他看着眼前这人,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离家前三年,王府中与他多有书信往来,老夫人寄的信件里,多是对这儿媳的不满。郑姝儿怯懦胆小,没有大家之风,肤浅迟笨,担不起王府主母之责。他看够了书信中的抱怨,便要求不再想了解有关于郑姝儿的一切。谁知回来之后,情况竟大不一样了。郑姝儿在药房之中旋转腾挪,手上永远同时抓着四五味药材,动作利落轻快,甚至让人眼花缭乱。她头发有些散乱,仅用两根木簪胡乱地插在脑后,垂下的几缕发丝映着白嫩的面皮,她眉头微皱,神情极为认真,微黄的灯光之下,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这间小小的药房似乎是一座宫殿,她俨然是穿梭其间、掌控万物的王。郑姝儿忙过片刻,看药鼎中浮现出淡淡的粉色烟雾,轻舒了一口气,一抬头,正对上瑞王深沉的发黑的目光。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瑞王沉默片刻,道:“我乃一国将军,无诏不得随意离开京城前往他处。我同你一道外出寻药,既然不能暴露陛下抱恙之事,就须得找个正当理由掩人耳目。”
“什么理由?”
郑姝儿道。“瑞王妃怀有身孕,身子娇弱,须得外出养胎。”
郑姝儿:?她神色复杂地盯了瑞王许久,真诚道:“你脑子没事吧?”
“事情已经定了。”
他武断道:“这几天我会住在春丽院,以免落了他人口实。”
什么口实?郑姝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瑞王妃要怀孕,瑞王爷自然不能宿在他处。她登时被雷得直翻白眼,破口大骂道:“你是真有病吗?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春丽院是我的地方,你无权过问,更别说住进来了——”“你不愿,外出之事只能往后推迟。”
“死皮赖脸是吧?”
郑姝儿捋起袖子,气极反笑:“王爷别忘了,你那婠婠姑娘还大着肚子在王府中等你呢,你口口声声要陪她,日日宿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王婠婠知道会怎么想?还要传我怀孕的狗屁消息,你就不怕她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这些不用你操心。”
瑞王冷硬道。郑姝儿心里啐了一口,冷笑道:“怎么,真耍无赖了?看来王爷的真心也不值几斤几两。或许你那婠婠姑娘大度,真能死心塌地给你生下孩子。”
瑞王不管她的讽刺,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郑姝儿无计可施,破罐子破摔道:“行,要住也可以,只是春丽院中不养闲人——看见外面的药田了吗?刚好照料的人轮值下去休息了,麻烦瑞王爷帮忙泼泼粪水,我着急要那药。”
瑞王:……天刚蒙蒙亮,瑞王身着昨日旧衣,一脸晦气两眼疲惫,卷着一身粪水的气味离开了春丽院。接连三天,瑞王都耗在了春丽院。郑姝儿对他没有半分好气,百般刁难为难,瑞王屡次三番被她气得怒发冲冠,却还是没有打消与她同行的念头。三日之后,王婠婠果不其然又到了春丽院门口。她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般,楚楚可怜,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只跪伏在地上,哀哀切切道:“婠婠求见王妃!求王妃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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