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孩子要带这么多人的尸体回家显然不太现实,好在他们陆家世代为将,不如文人那般遵守繁冗缛节。
找了块看起来是风水宝地的山坡,将家人一一掩埋好,用木板刻了碑,没有找到尸体的,他也立下了衣冠冢。
猎猎风雪,肆意地凌厉着他的脸,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学着祭祖时用到的礼节,三步九叩,为全家发丧。
做完这些,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只知最后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草原部的奴隶群中。
身上还被烙印下了一个奴隶的印记。
陆乘舲说着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那些伤痛,手指一点点地在那些疤痕上拂过,仿佛在在回味着什么。
下颌下的喉结轻微蠕动一下。
仿佛把所有的痛苦都硬生生地咽回了肚中。
“生为一个邕朝人,还是一个全家都为对抗草原部而战死的邕朝人,身上却有一个草原部的奴隶印记,这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的耻辱。”
陆乘舲痛苦地轻叹了声,硬生生地把那些痛苦淹没在了喉咙处。
“但这还好,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印记烙印在我的脸上或者是侧颈上,而是腹部,这样我有机会还可以弄掉。”
“呵呵呵呵……”
陆乘舲说到这里,紧闭着眼睛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嘲讽,喉咙处溢出丝丝讥讽的笑声。
那轻微的癫狂,是谢安澜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
谢安澜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伤痛才会把一个温和的人给折磨成这样,仅仅是想想都会如此痛苦。
“不说了,不说了。”
谢安澜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已经不想再去听他那些自揭伤疤的事。
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眼眶泛着红,哽咽道,“不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怀中紧抱着的人,苍白着脸,闭着眼,痛苦地蹙了蹙眉,平复了良久,这才又悠悠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幸运的,因为只要我把腹部的烙印去掉,就一辈子没人知道我曾经有过这么屈辱的一面。”
“唔……”
见他还要再说下去,谢安澜立马堵住了他的唇,柔声劝慰道,“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话音未落,谢安澜就觉唇瓣上处痛感。
是陆乘舲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唇瓣上沁出了丝丝鲜血,散落在了两人唇齿间。
血腥味一延伸,两人都品尝到了对方嘴中的酸涩。
谢安澜放开了他,并没有责怪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声地抚慰着他。
“我只是不想再对你有隐瞒了。”
陆乘舲睁开眼,抬眸看着谢安澜那不断沁出鲜血的嘴唇,伸出舌头,一下又一下地在咬破的唇瓣上舔舐起来。
直到那里不再有鲜血溢出,才罢休。
“殿下可知他们为只把烙印打在我的腹部而不是其他显眼处?”陆乘舲眸光暗淡道。
谢安澜的目光落在陆乘舲那白皙的皮肤上,打量着他那隽秀轮廓上及其精致的五官,眼神晦涩不明。
陆乘舲笑笑。
不愧是殿下,他一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把我充作了男军妓,安排到女兵营去,负责伺候那些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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