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我坐月子?我和爱妹哪个不是生了崽三天就下床,不说别的,屋里的洗洗涮涮,我们哪一样少干?哪个有小谢这样的好福气咯?一个月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岸上的人就是比我们金贵。”
刘贵美说着就来了气。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传得老远,惊起了芦苇中的野雁。
江大龙无奈,“你声音细点。我又不和你吵架。哪个屋里都是大崽顶梁柱,小崽享福气嘛!”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刘贵美恨铁不成钢。“你看,迷魂阵是你带进来的,他们一个个靠迷魂阵赚了钱,现在哪个记得你的好?喊开渔业厂,小谢和一龙有杨主任和肖队长撑腰,就连甲龙也有大舅子郝大麻子分了一口汤。你呢?只晓得做呆事,以前打鱼,现在还是打鱼,这厂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咯?”
刘贵美继续说,“以前打鱼还看得到两块钱进袋子,现在动不动就讲亏本。好人都让一龙和小谢当了,赔的钱都让我们出,这生意还做么子咯做?”
江大龙郁闷,梗着脖子问:“那你想怎么样嘛?”
刘贵美沉默片刻,双腿在清凉的湖水里晃啊晃。
就当江大龙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轻声说:“要请人也要的,不过,要请我介绍的人。”
江大龙好奇,“你介绍哪个啊?”
“那肯定要找我们信得过的,我想找我妹夫。”
刘贵美娘家也是船上的,家里只有姐妹三个,她是老大。刘家生了刘贵美后,又生了个女儿,她爷老倌很生气,把二妹抱上了岸,说是送了人。
一年以后,她娘再次怀孕,她爷老倌当眼珠子一样照顾了几个月,没想到落地的还是个妹子。她爷老倌阴沉着脸,直接就要把毛毛扔到湖里溺死。还是她娘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跪在船板上求了好久。爷老倌怕闹大了不好看,才留下三妹一命。
半年后,她娘又大了肚子。这回爷老倌没管她。她战战兢兢地拜菩萨,求偏方,一心要生个儿子。后来不晓得她从哪里听说有“女转男”的转胎药。她千恩万谢地求了回来,每天不落地吃了三个月。没想到胎儿八个月大的时候,她突然肚子疼,产下一个成型的男胎。可惜,是个死胎。
她娘疯了一般抱着死胎嗷嗷大哭,任她爷老倌打、骂都不放手。从那以后,刘贵美的娘就成了洞庭湖上的疯婆子,每天抱着个襁褓坐在船头唱歌。她爷老倌也越来越沉默,每天喝得醉醺醺。别个讲她爷老倌命里无子,强求不得。这是强行改命的下场。
生在这样的家庭,刘贵美好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刺猬,顺境时稳重懂事,一旦遇到打击,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恐惧,张开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刘贵美一口口鱼汤,一口口米糊把三妹拉扯大,又做姐姐又做娘,养成了懂事精明的性格。本来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直到有人给她和江家大龙做媒。
那时候,她想都不敢想。江家虽然穷,但是三个儿子称称头头,配她是绰绰有余。结婚当晚,她不好意思地问江大龙:“你怎么会同意讨我做堂客啊?”
江大龙笑着说:“我有一天打鱼回来,看到一条船上有个妹子在给妹妹梳头发。她给她扎了两个麻花辫,戴了个红夹子,索索利利,温温柔柔,我一下子就看入眼了。”
刘贵美垂着头红了脸盘。
嫁进江家后,刘贵美一直觉得是自己高攀,她心中惶恐,生怕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就成了泡影。她上孝敬公婆,下照顾弟妹,家里家外一把手,打理得聊聊撇撇。直到她生下江家的长孙板栗,她才终于挺直了腰杆,有了底气。
她生女儿毛毛那年,她爷老倌把还没成年的三妹嫁到了洞庭湖边的一个村子里,自己划着船离开了洞庭湖,不晓得去了何方。
刘贵美心里挂念,托江大龙打听了,三妹刘贵娟的夫家姓赵,原先是富农,成分不好。改革开放后虽然脱了“黑五类”的帽子,岸上不少人对“黑五类”和他们的子女依然带有有色眼镜。再加上家道中落,赵亮二十好几依然没娶到堂客。
刘贵美的爷老倌卖鱼的时候碰巧遇到赵家人,一来二去,双方就促成了这对婚姻。
三妹安稳下来,刘贵美也就放了心。
现在渔业厂要招人,她私心里想拉妹妹一把。她记得妹夫也是读过书、认得字的。小谢才小学毕业都能写会算,她妹夫好歹还上了一年初中,不会比小谢差。
江大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他还是同意刘贵美把姨妹夫赵亮带来试试看。
“等下和一龙、小谢他们好好讲,莫吵架啦!”
刘贵美哼了一声,“我么子时候和他们吵过架咯?”
江大龙噎了一下,敢情前一向在厂子里摔本子、打崽的人不是她哦?
不过这话他不好讲。最近刘贵美脾气大,不晓得是受了小谢的刺激还是受了刘姐、张姐她们的挑唆。
谢翠娥正在等杨主任给她物色人选的消息,听说他们这地方人家条件好的不愿意来,愿意来的她又看不上,很不好请人。
没想到刘贵美笑着把赵亮推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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