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溅起的水花往张子珩面门袭来,强烈的警觉让他下意识地扯下披风用作阻挡,下一刻,剧增的重量完全超越他手臂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整个人随着被举着重物的左手狠狠跌倒在地——所幸,在他的膝盖与小舟底部的木板发生碰撞之前,他松开了抓着兜帽的左手。
顾不上疼痛的膝盖,他喘着气,又是惊愕又是警惕地看向身前为他挡下水花的披风。他抬手试图将披风从地上捡起——意料之中的,这件原本根本无甚重量的披风此时如巨石般沉重,他根本无法仅凭两只手将其捡起。
这片湖水果然有问题。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半步,与船舷保持在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此时湖上波纹已渐渐平复,无论是李度城还是那条似是鱼类的生物都已杳无踪影。
几秒后,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小舟开始了移动,新的水波缓缓荡开,仿佛是他们将小舟推离渡口。
张子珩转过头去,雾中,天道阁弟子脸上那盏黑色的面具分外显眼。
他没有从此人身上感觉到杀意,但用计谋或是袖手旁观来作杀人利器者,本就能轻而易举地掩藏杀意。
舟已离岸,往湖中驶去。眼下四面只有无尽的湖水与水上的浓雾,即便真是请君入瓮的陷阱,他也已走不了回头路。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反倒更为镇定,主动开口打破了安静,一字一顿道:“天道阁完全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若您指的是方才那位大人落水一事——以天道为誓,在下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黑面人回答道,语调不卑不亢。
“那水下的东西呢,难道不是你们天道阁养的吗?”
“水下的东西?”黑面人重复了一遍张子珩的问题,歪了歪头,仿佛当真对此感到疑惑,“您不妨再看一眼,这水下分明空无一物。”
清风忽至,吹起一地落红。
季裁雪与江海海并肩走在山头一处小径上。方才从议事堂出来之后,昙霜便打着哈欠表示要回住所去休息了,他与江海海合计一番,左右无事,决定在天道阁中随意逛逛。
道一奉阁主之命向他们列举了所有天道阁之中不对外人开放的区域,还提出需不需要由他带队领着两人参观天道阁——自然是被季裁雪婉拒了,他不敢想象和崔九重的耳目一起散步会有多让人不自在。
虽然说,明面上的耳目是远离了,暗地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也不知道。
“裁雪。”走了好一段路都沉默不言的江海海忽而开口,他示意季裁雪暂时停下,道,“让我看看你的右手。”
季裁雪依言照做,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以为江海海是想探查一番自己的灵脉。直到抬起手后,袖子往下滑了些,他看见了自己腕处和掌侧的青紫,才意识到什么,张口道:“一点小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江海海一手托住季裁雪的手腕,一手掐诀为季裁雪施了个简单的治愈术。听到季裁雪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皱,神色间略是忧心忡忡:“裁雪,你……曾经见过阁主吗?”
季裁雪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并未。我是第一次来天道阁。”
“抱歉,是我想岔了,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见过阁主才是。”江海海颇是懊恼地摸了摸头,却仍然难解疑惑,“但……我感觉阁主似乎认识你。”
“啊,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在议事堂中,我与你也是这样并肩而站的。按理说,你我都未曾见过阁主,他又怎知真正有求于他的人是谁。”江海海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告知季裁雪,“可他却直接向你提问,还那般苛责你……倒叫人以为,你与他之间有什么过节一般。”
季裁雪抿了抿唇——连江海海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作为当事人又怎会无知无觉。只不过他实在找不出能让崔九重针对他的理由,因而只能把一切归结于崔九重本身性格便是如此,或者单纯是崔九重看他不顺眼。
至于崔九重为什么甫一进来就直接向他问话……或许是崔九重洞察力比较强,一眼就通过他们的表情看出谁是谁了?
见季裁雪沉默了下来,江海海忙又拍拍他的肩膀宽解他道:“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总归我们得了阁主的许诺,有他帮忙,你身体里的阴气应该很快就能被收回了……对了,说起来,裁雪之后打算回长生门去吗?”
一时想不明白有关崔九重的事,季裁雪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着江海海跳转了话题:“之后吗?嗯……我可以在阴阳城再待一段时间吗?我吃喝很省的,我还可以帮忙打下手!只求包个食宿……”
“当然可以啊,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上什么,我还舍不得你回长生门去呢。”江海海弯了弯眉,嘴角染上笑意,“若不是你已经被长生门挑走了,我还想让你拜入我们相思门门下嘞。”
饶是季裁雪脸皮厚,听到这话还是不禁红了耳朵。所幸江海海不像昙霜仙尊那般喜欢逗弄人,转而就给他讲起阴阳城里的事来——原来下个月便到了阴阳城鬼市开放的时候,这鬼市热闹非凡,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商客,到时候必须得带他去见识一番。
“说起来,虽然这些年我长期在阴城中做课业,却都没有再去逛过阳城的鬼市。”江海海说着,似是感慨亦似是怀念,“上一次去鬼市,还是和我弟弟一起去的。他比我活泼机灵得多,只可惜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历……若有机会,下次介绍他与你认识。”
“好啊。原来海海还有个弟弟啊……”
两人闲聊着,便将山头都走完了,绕着议事堂走了一圈回来,隐隐听见隆隆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又有人上来了?
“莫不成这便是阁主所说的‘未完成之事’?”江海海挑了下眉,与季裁雪往议事堂正前又走近了些,走到了一个能看清路口又不容易被看见的位置。
“我还以为天道阁很少会有访客唉……”季裁雪轻声说着,看着舆轿从斜坡驶上山头的平台,几秒后,从中走下一人,依然是由候在议事堂门口的道一迎接着,往堂中走去。
有点眼熟。
季裁雪凝视着那人一身通黑的服饰,辨认着那远远看去不甚清晰的侧脸,倏然,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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