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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毛人杰此时早已杀红了眼，说：老子管他妈谁的地盘，老子今天就是不想活了，来吧！说完又朝躺在地上那家伙砍了几刀，刀刀见血，招招致命，刹时间鬼哭狼嚎惨不忍睹。被砍的混混不停地求饶：大哥，别砍了。亲爹，您别砍了。爷爷啊，你再砍我……话还没说完晕了过去。小摊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那时手机还未普及，也没人报警。砍完人的毛二表现出一副黑道大哥的气概，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看着那帮人搀扶起地上的混混消失在夜色中，然后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说：老板，再给我来碗面。

吃完面毛人杰找了家五块钱的小旅馆，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大早便去了派出所自首。开始我们的同志根本不相信，以为他有神经病，派出所里有人报假案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更何况昨晚到早上根本没人报案，你说你砍了人证据呢？毛人杰乐了，他说：我承认我砍人还需要证据吗？昨天夜里大概九点钟，在汽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食摊，你们可以去附近调查调查，很多群众可以作证。接待毛二的同志说：这样吧，你先坐会儿，我们派人去查下。所里派人去汽车站走了一圈，半个小时就回来了，群众们都说啥也没发生。后来我才明白了当时情况，汽车站那块治安本来就很混乱，经常有流氓混混打架，混混们讲究什么义气江湖规矩，一般从不报警。而周围的老百姓怕有人报复当然不敢站出来说话，睁只眼闭只眼权当啥也没发生，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己；再说砍了一个流氓，也算为民除害，谁还会站出来作证？

毛二搞不清楚状况，摸着脑袋出了派出所，与我撞个正着，我说：你小子又被抓进来了？他嘿嘿一笑，说：昨晚你放了我，今天我来自首，你们的人说我神经病，哎……

自首未遂的毛二，出奇不意地成了汽车站那帮混混的老大，随之又收拢了正安市其他几帮人马，几年间发展壮大，开赌场收保护费，甚至还开公司搞实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毛二脚踏黑白两道，成了正安市家喻户晓的人物，连大人哄小孩子都会说：你再不听话就叫毛二来收拾你！在无数渴望成名渴望上位的后辈小混混眼里，毛二是个不折不扣的偶像式人物，好比电影里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讲义气重情义有派头有面子，关键是他竟然从来没进过监狱！

叫毛二的大哥（3）

毛二在势力发展壮大的同时，渐渐和我成了知心推腹的朋友。猫和老鼠可以成为朋友，荒诞吗？还有更荒诞的，毛二喝醉了酒，和我说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我说：你还大学生呢，你狗屁不是！他急红眼非要开车回家拿毕业证给我看。他接着问我：你知道我学什么专业吗？我摇摇头，他说哲学！我吓了一跳，刚才喝的两瓶五粮液瞬间蒸发，脑子一片清醒，我说：什么什么？你学哲学？一个黑社会大哥说他是学哲学的，你丫真会搞笑……

哲学家、黑道大哥毛二说：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这个社会，你创造一种秩序，就等于制造了一种混乱。就拿我来说吧，我拉拢了几个人，搞了个帮派，还制定了某种规定，但这些规定也正是引起混乱的原因，比如我规定打架受了伤可以领两万块医疗费，那他们在打架的时候是不是会更勇敢呢？这样算不算是对社会制造了一种混乱？我听得目瞪口呆直摇头叹气：听你这番话真看不出你是混黑社会的。

我仔细想了想，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名牌大学生，哲学大哥，他能在正安市混得如日中天，智商肯定不低。这几年正安市发生的恶性治安事件极少，甚至打架斗殴这种小事的发案率都降了许多，或许这都得感谢毛人杰的丰功伟绩。况且这几年我们警察同志也一直在盯着毛二的一举一动，偶有发生的一些案件，经过深度调查，竟然都和毛二扯不上任何关系！是狐狸终会露出尾巴，莫非他是没有尾巴的狐狸，你相信吗？

毛二那天又叫了一瓶五粮液，他说：我走上这条道，完全是身不由己，你是一个所长，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你哪能理解我的辛苦？我说：你以为当所长容易？毛二醉眼蒙眬说：要不咱换换？还是算了吧，你肯定不乐意，不乐意也就算了，你们每天还盯着我，不嫌累吗？

我说：这都是工作，我有什么办法，是柳下惠就不怕美女光着身子，你怕什么？

毛二提高嗓门说：什么，我会怕？你以为我会玩那些打架杀人的低级游戏？突然间他把手中的酒瓶摔到地上，清脆的响声伴着美酒的醇香弥漫在包房内，像一阵尴尬的烟雾笼罩在各自的头顶。毛二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角落，表情似笑似哭，语气像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他说：总会来的，那一天我们谁都逃不过……

临近年关，正安市狠抓治安，突然袭击进行了一次严打行动，实习生小高跌跌撞撞冲进我的办公室，磕磕绊绊说：李所，昨晚行动中，毛二被抓了。小高知道我和毛二关系走得近，毛二被抓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我也不由得汗毛倒竖，片刻才冷静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小所长，在毛二的关系网内，肯定有比我更高级别的领导。他们更不希望毛二被抓，我纯粹的杞人忧天。我不紧不慢地批评小高说：毛二被抓了，你紧张什么，对了，他为什么被抓？

小高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嫖娼。

我直叹可笑，身边美女如云的毛二也会嫖娼？

毛二在公安局睡了一觉，醒来录了个口供签了字，便出了大门。他给我打电话说：今晚找个地方吃个便饭压压惊，到时我通知你，不见不散。

刚挂断毛二的电话，开网吧的赵老板又打了过来，他说：李所长啊，今晚有空否？

老赵为人豪爽，舍得花钱，介绍给毛二认识并无不妥，我说：晚上有空，“赵部长”有何吩咐？

老赵说：我哪敢吩咐领导？现在正安的网吧越来越多了，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啊。晚上出来坐坐，李所人缘广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项目？

原来赵老板不想玩高科技了，不知道此回又打什么鬼主意，试探一下问道：我能有啥项目，肯定是赵老板有想法，直说何妨？

老赵打着哈哈说：不亏是派出所所长啊，判断能力就是强，现在人民生活富裕，饱暖思*，我觉得开家洗浴中心不错。

我脑子像奔腾双核处理器一样飞速运转，想出一计：这想法不错，正好晚上介绍个哥们给你认识，他路子广。

老赵说：那我先定地方，等我短信通知。

“美丽世界”洗浴中心被我上次查过后，没过两天依然生意兴隆，因为此事市局的杨队长明显地对我有了意见。上次去局里开会，撞个正面，他却像没看见似的从我旁边擦身而过。我心中莫名火气，心想他妈的都是水，你装什么醇呢？谁屁股上黏着多少屎谁心里不清楚？“美丽世界”洗浴中心地理位置绝佳，正对着一个十字路口，人流量大，交通方便，租金低廉，烫手的肥肉凭什么就被你杨队长一个人霸着享受？看着别人碗里的肥肉，是往他碗里撒把沙子，还是把碗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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