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在裙边的手紧攥成拳,神色毅然,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娘娘抬爱,奴婢不敢不从。然,陛下自开朝以来,以仁孝治国服天下,奴婢毁约另嫁,于白家郎君是为不仁,于奴婢父亲是为不孝,奴婢实在无颜活于世上,唯有一死,以谢君父。”
清淩淩的声音落在耳中,宋奕信手端起身旁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这才稍稍浇灭了些内心的嫉愤。
右手边的沉木椅扶上,赫然可见一道裂开的细缝,那是他方才不知是听见她与那白家郎有婚约,还是她宁死不屈时,被气得捏裂的。
宋奕自来知道她恼人是有一手的,纵然自己在她开口之前便已有心理准备,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被她狠狠地气着了。
姜州白家……
呵,她以为他不会去查么?这婚约是否存在,他定会查得清清楚楚!
皇后脸上满是愠怒之色,她实在没有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一再地顶撞自己,偏生还口齿伶俐地把陛下搬出来压她。
可若就这么放了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阴郁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堂下的鎏金浮雕香炉上,毒计渐渐浮上心头。
看着堂下一脸凛然的计云舒,她阴测测开口道:“死倒是不至于,只不过本宫前些日子不慎掉了副鎏金耳坠进这香炉中,你若是能把它找出来便算你大功一件,倒也不必进宫了。”
说着便微微抬头,示意身后的太监打开香炉盖子。
计云舒有些狐疑,这皇后突然这么容易就松口放她走了?
她一边怀疑着,一边拔下头上的簪子,准备拨开鼎炉里头的碎炭翻找。
才刚将簪子伸进鼎炉,果然就听见皇后冰冷残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必用簪子了,便用手罢。”
皇后说着瞟了一眼宋奕,她还怕她儿惦记这不知好歹的女子,不忍心要开口阻拦她。
却见他面色如常地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出手阻拦的意思,便宽心了几分。
“母后,这万万不可啊!”
听见这骇人的命令,赵音仪当即伏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恳求,可首座二人皆是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计云舒静默着,将这幅场景看在眼里,刻在心里。
一个如此阶级分明,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人肯为自己着想,那便够了。
她心疼赵音仪,也心疼自己,只觉这滔天的权势与威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更熏得她恶心。
她何尝不知,这香炉中压根就没有什么鎏金耳坠,只是皇后用来惩治自己不知好歹的借口与手段罢了。
若是在没穿越以前,她定是要一脚踹翻这香炉,破口大骂。
抑或是把说出这话的人,押到这通红的炭火上方,让她尝尝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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