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爷脸上的笑意一扫,立刻挥手遣退了屋里的歌姬和侍从,并起身亲自关上所有的门窗。
“请坐。”他伸手一指对面的两张红木椅子。
齐云灏和翁鸿渐对视一眼,屈身在椅子上坐下,钟启则一声不响地立在齐云灏的身后。
丁爷拿起桌上的细瓷茶盅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抬起眼来又上下打量齐云灏一番道:“您是翁公子的朋友?不知仙乡何处?”
折桂一枝先许我(二)
齐云灏道:“在下姓云,来自京城栩宁,家父经营布庄生意,与翁府往来多年,故而自幼同鸿渐兄相熟。”
“哦,是吗?”丁爷拖长语调,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翁鸿渐,翁鸿渐向他微微点头。
丁爷微笑:“那么,想必云公子也和翁公子一样,准备今岁蟾宫折桂啰?”
“正是,还望丁老板相助一臂之力。”
“哈哈,这个好说,”丁爷微扬起头,捋了捋颌下的髭须:“既然云公子是翁府的朋友,丁某便信你一回。只是……。”他沉吟着,满目精光往齐云灏脸上一溜。
齐云灏勾唇微笑:“在下知道,两万两银票早已备好。”
丁爷微蹙起眉摇头道:“丁某的主子日前发了话,说是两万两卖得太低了,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
齐云灏与翁鸿渐对换了一个惊异的目光,作势沉思了片刻道:“不知您的主人是……。”
“这个,”丁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恕不能奉告。”
“那么,在下怎知您卖的试题是真是假?”
丁爷的神色间顿时流露出不快:“待月楼虽比不上你京城饭庄的豪华,却也是齐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馆子。我丁如龙在这贡院街上开了近十年的饭庄,但凡城中的达官显贵谁人与我不熟?若说丁某不可信,放眼齐州恐怕再也找不到可信之人了。再说,翁老爷子精明一世,你当他是好骗的人吗?”
齐云灏垂下眼帘,淡然一笑道:“方才出言得罪,望丁老板勿怪。在下听说,今岁恩科主考是礼部尚书迟之群,不知您与他是否有渊源?”
丁如龙一愣,脸上霎时浮起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云灏打着哈哈:“若您是迟公的手下,我便吃了定心丸了。”
丁如龙冷冷一笑,眉宇间依稀闪过一丝倨傲:“告诉你也不打紧,丁某的背后自有比那迟公更大的靠山,你尽管放心。”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磐石落海,在齐云灏的心头掀起千层巨浪——看来,他的预感没有错,秋闱舞弊案的幕后主使果然是他!素来只当他老练谨慎,却原来也有这样包天的胆……。
“云兄。”翁鸿渐在身边轻扯他的袍袖,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丁如龙正眯起眼凝望着他。
“呵呵呵,这样就好。”他轻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知,现在出价几何?”
“三万两。”丁如龙伸出三个手指,边说边审视着他的脸色。
他故作吃惊地长大了嘴,许久才心痛地摇了摇头道:“好贵!”
丁如龙冷笑:“三万两买一个锦绣前程,哪里称得上一个‘贵’字?”
“唉,可惜啊……。”齐云灏拉长声调,“在下今日只备了两万两的银票,看来,必须立即修书回京,让家父遣人另送一万两来了。”
折桂一枝先许我(三)
梅雪霁笑意盈盈地跨进了待月楼的大门,脸上犹自浮动着兴奋的红晕。紧跟她身后的是面容冷峻的耿飙。此时的他,两只手拎满了梅雪霁从市集上收罗回来的各色玩意儿。有装着状元糕的点心袋子、有玳瑁镶嵌的小梳妆匣、绣着百合的云纱披幔、藕荷色锦缎绣鞋、木雕小仙童……还有一盏宫样堆纱荷花彩灯!
梅雪霁偷瞥他略显无奈的神情,暗自憋着一阵笑——嘻嘻,要不是心里惦记着齐云灏,她哪里肯这么快就回来?这贡院街上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样样都让她爱不释手。最让她惊喜的就是买到了怀中的这只丝绒小兔,呵呵,真像是活的小兔子呢,一身雪白的绒毛,两只眼睛红得像玛瑙,真是可爱极了!
她微笑着俯下头去,用面颊轻蹭兔子的耳尖。
“夫人,快上楼吧,别让主子久等。”身后传来耿飙的催促。
“哦,知道了。”梅雪霁漫应了一声,提裙正要上楼,忽听得门外飘来一声吆喝:“冰镇乌梅甜汤咯……。”
唇舌间顿时口水汹涌,她急忙吞咽了,又向耿飙投去一瞥。但见他双眉紧锁,神色间带着几分焦虑——想必,此刻他正着急着要见到楼上的齐云灏吧,若是再拉他回集市,估计他那张俊脸可就不止这么长了……。
“嗯,你先上去吧,”她回头对他一笑,“我马上就来。”
耿飙一愣:“为什么?”
梅雪霁忸怩了一下,轻声道:“我要找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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