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
“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
【这些诗句出自早期碳基直立种当中的一位文学家,距今约一千七百三十八次亚星公转。】6791号的语气既温和又淡漠,【可您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并不那么忧伤?】
“我是祂们的遗物之一。”
“10亿岁之前,我作为一个新生级文明,曾接受过来自祂们的光热照拂。而那时候,祂们也已经步入了衰老期……”
天上有雨滴落下,簌簌哒哒地敲打窗檐。
希卜的岑鸢——那个年轻的女孩正在窗边沉睡,她的梦境则缓缓漫延,像河水又像月光,一点一点飘荡到窗外。
晴朗的日子里,她骑着单车去姥爷的橄榄园溜达,趁人不注意,就一溜烟爬到树上,眺望蓝天白云下方的田野。
看得没劲了,又跳下树,跑进旧瓦房。姥爷沏了大壶浓茶,她喝了一口,被苦到紧皱眉头。
回到村里,又去逗姥姥养的猫咪,一只长尾狸花和一只短尾橘。老人为了省钱,总不肯放太多猫粮,她每次帮姥姥喂猫,都要偷偷摸摸多倒一些,再多倒一些。
“最近有没有去看你太奶奶啊?”姥姥笑着问她。
“有啊。”她眨了眨眼。
日落之前,姥爷也从橄榄园走回来,头戴草帽赤着双脚,同样笑着问她:“还在这儿玩猫,今天留下来吃粥要不要?”
“不了,我回家吃。”她又摸了两把猫,小橘忙着吃饭,大狸花抽空抬起爪要揍她,没揍到。
“阿公阿嬷,我先回去了——”
老人们轮流叮嘱:“路上小心点!”
“好,我知道!”她笑嘻嘻地骑上单车跑了,背向夕阳,穿过悠悠晚风。
春夏秋冬,花月风雪,所有一去不复返的,都是人间好时节。
明明是一个美梦,岑鸢紧闭的双眼却泪流不止,就像窗外的雨水一样淅淅沥沥。
希卜飞到她的枕边,沉默了很久,也只能说出一句:“他们归复于星辰,如同星辰归复于宇宙。”
不必去询问“存在”的意义,这是恒星们教会祂的事情。
古老者只是纯粹地保持着燃烧,直至熄灭与坍缩。祂们生来如此,死亦混沌。散发自身的猛烈光热是唯一的表达方式,从不理会身侧的行星崽子有什么感受。
倒也不是所有家长都如此专制,但至少希卜的牧者并非例外。当然,岑鸢的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争吵,争吵以及争吵。
抱怨,抱怨以及抱怨。
为了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煮排骨的白萝卜切块太厚,再比如用炸小鱼的油去炒菜。
当希卜第一次从岑鸢视角看向她的母亲,仿佛看见了千百光年之外,那位一言不合就放出致命射线的牧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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