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一知道叶姝很喜欢加甜油醋的草鱼汤。
宋枝又腼腆起来,隔着白一鸣的空位转回头。
“不睡会儿?”叶姝已经熟练转笔,第一节课刚结束,班里趴倒一片,他轻声问同桌。
江舟一没了最好的睡眠盾牌,每个上午的补觉都有些惊厥,入睡所需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他没张嘴打了个哈欠,眼周涌上朦胧的湿润:“嗯。”
叶姝把卫衣帽子拉过头顶,也环臂趴下去。
白一鸣在五一小长假时已淡淡远去,快到江舟一都感慨抓不住他。
像他这个人,总让人措手不及,从不施舍道别。
生活所求不过小满,就如孔子追求中庸,社会追求大同,最好不过无限趋近,永不可能到达。
小满驱逐不了后悔,后悔衍生遗憾。
白一鸣从后悔变成遗憾,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是住在每个人心中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
*
趁着假期,江舟一把几双溅上污渍的鞋刷洗晾干。
阳光烈起来,刚刚五月,太阳就没了记性。
单穿一个薄卫衣都有些冒汗。
他在阳台注意到在下面招手的叶姝。
叶姝已经穿上短裤,军绿色的运动短裤,到膝盖那里,上身是一套的工装宽松短袖。
小腿没有突出的肌肉,线条顺着腿骨流畅。
松紧圈垂在肩侧,随着招手的动作在肩锁晃悠。
他湿着袖口跑下去,指尖的水珠晶莹,叶姝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抹。
江舟一抽回手,把水珠甩干:“你怎么来了?”
“我要去奶茶店拿我妈那件衣服,顺路过来问你去不去。”叶姝低头看腹侧的手掌印,蓦地笑了。
方觉夏深啦!
俩人依旧一左一右地走着,不经意就走到了夏天。
春夏的过渡实在没有边界感,温和的阳光突然就尖锐刻薄起来,让人不敢直视。阳光咬在裸露的皮肤上,啃噬最后一口凉意。
没有预热,只有灼热。
没礼貌的家伙!
蝉鸣是在某天夜里突然绽放的,荷花是在人影路过的一剎突然招展的,跑操是在一个骄烈的臭味里突然改为做操的。
能把春夏过渡可视化的,可能只有灰绿色校服短袖后背的水掌印蒸发消失的越来越短的时间。
一开始上课满教室的水掌印,现在?只消一个走廊。
一同消失的,还有七班的领导班子。
————
暴雨清洗了空气中灼烫的灰尘。
夏天的暴雨有着一样的特性,突如其来。
那天的暴雨起了个大早,席卷整个城区。
陵中会在每一个暴雨给学生带来狼狈的乐趣——
必经教学楼的路道,积蓄的流雨能漫到校服裤的膝盖。
地势低洼在此刻体现得十分具体,陵中甚至有把张贴学生荣誉墙的板子当成简易桥梁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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