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我,现在就吃掉我。”他抱紧殷刃的手指,坚持重复。
殷刃:“不吃。”
“你吃,我的味道不会比满足差。”钟成说飘忽地自荐。
“死也不吃。”殷刃强调,“你听好,钟成说,我死也不会吃。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回家呢。”
钟成说呆滞了一秒,露出受了重击的恍惚表情:“可是你很疼。”
“我帮不上你,无论是这盏灯还是物种定义,我只能辅助,眼看你冲在前面。我不喜欢你受伤,我应该是你的盾……”
钟成说眼中的漆黑越来越少,有些肉块从他的眼窝下翻出,隐隐有膨胀生长的迹象。
“殷刃,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肯吃我?”
当初自己吃下“思无邪”后,钟成说的悚然,殷刃多少理解了点。殷刃垂下头颅,俯视着掌心上茫然无措的爱人。他毫不怀疑,如果能找到自己的嘴,钟成说绝对会努力攀爬进去。
唰啦啦,殷刃再次斩下身上被爱意感染的部位,剧痛之中,他突然冒出了个略显糟糕的主意。
“你刚刚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殷刃捧高双手,思维轻柔。
钟成说用力点头。
“那么。”美丽的怪物俯下身,送出的思维如同恶魔低语,“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为我止痛——这个难题,你能不能解开呢?”
钟成说整个人凝固了,连带着眼中的白色都不再扩散。
他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殷刃忍不住想到了他们初遇时,如同石头雕像的黑色兔子。
好的,这就制住了。殷刃满意地抬起头,继续在剧痛中思考对策。
几分钟后,他的掌心传来一阵瘙痒。
“啊……啊啊……”
钟成说仰起头,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
“对,对的。除了治伤,还可以……可以阻止新伤口产生。但现在的我做不到,做不到。我不该做不到。”
他的语气里混合了混乱与偏执。
“理论上,‘我’应该做得到。”
殷刃刚想说什么,掌心陡然炸开一股压迫感。
钟成说的眼睛不再斑白,那股漆黑再次回归,并且不断扩散。他脑后的雪白心脏啪地炸裂,炸出无数漆黑液滴。
殷刃的视野黑了一瞬。
他的感知再恢复时,钟成说双眸不再有眼白。那双眼中只剩混杂了无数花纹的黑暗,恐惧的本体在其中快速涌动。而钟成说的头顶,一个漆黑的正圆缓慢成型,飘在他颅顶一拳高的地方。
没有厚度,就像凭空浮起一层漆黑的影子。
爱意的侵蚀萎靡了,而钟成说显然还在混乱之中。他嘟囔着殷刃完全听不懂的话,双手死死抓住那个骨头提灯。
低语完成,他将灯举高些许。
血红的光原本铺满天地,正如一切自然光辉。这会儿它们活物般动起来,开始向提灯的中心收拢。柔和稀薄的光集中起来,灿烂得如同一轮夕阳。
下个瞬间,金红光球分裂为千百只金红色的光兔子。它们生得奇形怪状,一路蹦向殷刃体表斑白的污染。不出半分钟,兔子们挨个就位,轻轻倚靠上被污染的翅膀团,柔和的红光如同珍珠,照亮了漆黑的翅膀。
白色斑点的扩张瞬间停止。心脏们逐渐萎缩枯干,臂膀们干枯断裂,最终被翅膀团拨拉成一片飞灰。
恐惧,最原始而强悍的情绪,它理论上能够压倒一切。
包括“爱”。
钟成说将灯越举越高,更多红光自灯中喷涌而出,护在两人周围。不久之前,红光只是一视同仁地洒下。如今,它们驯服地流出灯盏,在钟成说脚边俯首。
殷刃的疼痛,真的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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