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双良使这话,顾清霜无可无不可地没有表态,当日只客客气气地请她一道进殿喝了盏茶,又着人备了见面礼,再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翌日清晨,双良使果然天不亮就到了。顾清霜起得也并不晚,阿诗给她梳妆时禀说:“良使娘子已在外殿外候了一刻了。”
顾清霜轻笑:“请去外殿喝茶吧,跟她说,一会儿正好一道用早膳。”
阿诗闻言偏一偏头,即有伶俐的小宫女出去照办。待得顾清霜梳妆妥帖,早膳传进来,双良使便进了寝殿,彼时顾清霜已在膳桌前落座,她先见了礼,抬眸看看顾清霜,就一言不发地行到她身边,也不落座,拿起干净的碗筷。
顾清霜饶有兴味地抬眼:“良使干什么?”
双良使连声音都发虚:“臣妾侍奉娘娘用膳……”
“正八品都是正经宫嫔了,哪用得着你做这些?”顾清霜一睇侧旁的椅子,“坐。”
双良使僵在那儿好一会儿不敢动,最后大约是觉得忤她的意也不好,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下去。
顾清霜闲闲地执箸:“我用膳时不喜欢旁边有人戳着夹菜,觉得顶不自在。你平日愿意来,咱就都坐下好好用;若你觉得在我这儿不自在,少来便也是了。”
双良使面容一紧:“是臣妾的不是……”
“用膳吧。”顾清霜眉头微锁,只这一个神情,便足以惊得双良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而后整整一顿早膳,双良使只用了一碗豆浆、一个三两口便能吃完的豆沙包,豆沙包还是顾清霜对她的拘谨看不过眼,自己夹给她的。
于是待得她告了退,顾清霜坐在桌前托着腮琢磨,琢磨了会儿,扑哧笑了。
阿诗不解地上前,顾清霜指指膳桌:“诺,看她都没怎么吃,挑几样好的给她送去。”
阿诗眼睛一转,只说:“娘娘笑的准不是这个。”
顾清霜笑意微敛:“我是好笑她平素拘谨成这个样子,那日却那样勇敢地出来为我争辩,也不嫌破绽太大。我若是那背后用她的人,来日得知她迁来怀瑾宫竟是这副样子,怕是要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诗凝神想想:“那便说明这背后用她的人与她或也不算相熟,起码并不熟知其脾性。”
“是了。”顾清霜颔一颔首,“像她这样胆小的嫔妃也着实少见罢了。恐怕从前也不是这样,是后来让凌贵人管出来的。”
若不然就这副性子,皇帝怕是先前也懒得多瞧一眼,便不会有封作采女之后再晋御女的事了。
阿诗又说:“她这样胆小,有些事反倒容易了……娘娘是主位宫嫔,尽可大大方方地差两个宫人过去将她盯住,她便没什么逃得过娘娘眼睛的地方了。”
这便是主位宫嫔的优势所在,手里有点权总是有方便之处的。先前婉婕妤也并不怕采双背后有隐情就闹出事,多少也是因为有宫权让她安心。
顾清霜笑睇阿诗一眼:“如今主意愈发可靠了。不错,你这就将红药和小明子指过去吧,多叮嘱他们一句,平日无事时好好当差,别因着双良使位份低就有所怠慢,反倒落人口实。”
“奴婢明白。”阿诗一应,便出殿去传话,令着了宫人过来将顾清霜方才指过的那几道膳端走,正好让红药和小明子送过去。
这二人都是最初由尚仪女官拨给顾清霜的人,自是可靠。眼下碰上像双良使这样“底细不明”的人,正好有了大用。
反正以双良使的脾性,就是借她十八个胆子她也不敢把人往回退。
之后两个多月,各宫都相安无事。那双良使倒能坚持,每日晨起第一件事就是雷打不动地来向顾清霜问安。顾清霜当然没为难过她,每每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顶不想见人的时候也还有一盏好茶,做足了主位宫嫔应有的大气。
后来找了个皇帝心情大好的日子,她还着意为双良使说过几句好话,称赞双良使“温柔懂事,礼数周全”。
皇帝心里原本早没了这号人,眼下听她提也并不怎么在意,却也愿意博她一笑,随口就又给双良使晋了个位份,封了从七品充衣,理由大大方方地说是侍奉柔婕妤得体。
顾清霜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大是不要脸的模样,抱住他的胳膊,在他肩头上蹭:“充衣妹妹从前怕是吃过许多苦呢。皇上既然金口已开,不如好人做到底,再赐个封号吧?”
“嘶──”他又气又笑,拧着眉看她,“先给你改个封号,以后叫贪婕妤。”
顾清霜无辜状,明眸望着他,扎一扎,他禁不住地又笑出来,笑音开怀。
笑过之后就吩咐袁江:“去内官监传话,添个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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