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热不热?”
“不热。”李言喻在被子里拱了拱,其实真的好热,但她现在的处境是只能把嘴硬贯彻到底。
周意知道她害羞,以前也是这样,害羞就会躲起来。有时候躲在课本后面,有时候躲在卫衣的帽子里,现在躲在他的被子里,可爱得很。
他把鸡蛋放进她手心,提醒道:“小心烫。”
握住鸡蛋的手飞快缩回被子里,就像觅食的河蚌,捉住了小虫子就警惕地合拢蚌壳,把自己埋起来。很快,被子里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河蚌在进食。
周意没再管她,径直拿了被子铺在地毯上,又把空调的温度调低,然后躺下了。
过了十分钟。
他闭着眼,懒洋洋地问:“敷好了吗?”
“好了,”被子里又有了动静,从里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心里托着两个裹着纱布的鸡蛋。
周意起身坐过去,拿走了鸡蛋。停了一瞬,温声问:“饿吗?”
“……不饿。”
这话说得尤为底气不足。
李言喻蜷缩成一团,被子里的温度好高,缺氧,脸都闷红了。她打心底里希望他赶紧关灯睡觉,她好出来透透气。
然而左等右等,没等到,外面的动静还挺大。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股凉意袭来,她扬睫就看见周意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揭开了。
“干嘛?”她嘟囔。
周意坐下来,手里握着两颗已经剥了一半的鸡蛋,递过来,说:“吃吧。”
李言喻心里叹了口气。
唉。
周意有时候很迟钝,有时候又出奇敏锐。这会儿他是后者,无论她想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法眼。晚饭没吃多少,又痛哭一场,相当于干了一场体力活儿,她这会儿真的很饿。
但她还有点赧然,矜持地推辞了一番:“我不饿。”
“要喂?”
李言喻心里一个激灵,格外不好意思,不敢看他,也不敢说。只好伸手接过来,小口地咬着鸡蛋。
她垂着眼,视线规矩地落在白白的鸡蛋上,过了一会儿,视野里突然多出一只大手,她僵住不动,扬睫看他。
那只手没做任何停顿,指腹轻轻剐蹭过她的眼尾,流连去鬓边,带走了一颗晶莹的汗珠,在指尖轻轻捻散。
像擦掉她的眼泪那样。
他的目光极专注,只盯着自己的手指,跟蘸着啤酒擦姜花的叶片没有差别。李言喻无声望着他的眼睛,嘴里的鸡蛋一下就失去了所有味道,她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点贪念,还不够。
真的不够,再多一会儿。
最好他能拿那样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
明明是一室寂静,李言喻却觉得很吵,他离得很近,昏昧的光线挑逗着心里鼓噪的那个东西,扑通扑通,把她的理智都扑通没了。
以前看过一个帖子,问那些一辈子都相爱的夫妻,是怎么能保持相爱的?
下面有个经典回答,就是在琐碎的日常里不断爱上对方。以前她觉得好扯,现在回想,应该是真的。
她忽然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无力与难过,因为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得自己都难过,都委屈。
周意已经收拾好蛋壳离开,还抽了湿巾放在她手心里,体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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