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施加上一道柔柔的力量,卫疏星不能再视物,肩膀也被人扣住。
她发着抖,下意识寻求安全感,手臂低低抬起,直向前探。
须臾,她的手掌便落入一个温暖的地方,被人重重一握。
先前被贺玉舟错过的那只手,而今终于被他紧紧攥在掌心了。
“是她!”
不及卫疏星缓过神,人群里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呼喝,刺耳尖锐:“国公爷,不久前掌掴过我们公子的女人,就是她!”
原来是安国公不幸丧子,又得知此案赋予枢鉴司审查,上门讨说法来了。
卫疏星理清了当前的情势,低声道:“手拿开。”
贺玉舟一顿,虽依着她的心意照做,却寻了个绝妙位置,上前半步。
如此一来,既不让卫疏星看见孟文进的尸身,也能隔开女郎与安国公府一行人,以免对方胡来。
覆在卫疏星眼上的手一撤,安国公便看清了她的容颜,也猜出她与贺玉舟的关系,激愤道:“好好好,原来是妇唱夫随,堂堂枢鉴司掌司,竟敢包庇罪人!”
“安国公,慎言。”贺玉舟年纪虽轻,可爵位与官职摆在那里,倒没人敢看轻他,“内子清清白白,已录完证词。她是否犯案,轮不到安国公府信口胡诌。”
冷冰冰的一番话道出来,不仅安国公气焰消颓,卫疏星也不由多看了丈夫两眼。
梁熙沉默已久,这会儿也开了口:“安国公年岁大了,犯糊涂了吧?枢鉴司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何必乱泼脏水?”
她说得难听,安国公闻言,面色难看到极点,口不择言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
“我?”梁熙冷笑,她又被看轻了一次,“我算陛下钦定的此案主审。孟文进能否清清楚楚地下葬,全在于我。”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自梁熙口中吐出,再传到安国公耳中,那就是千金之重的秤砣,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梁熙这话说得并不漂亮,倒给她添了几分徇私与意气用事的嫌疑,但安国公的确收敛了气焰,也算行之有效。
“我的确与死者有过龃龉,可那是他咎由自取,我自卫而已!”卫疏星启唇的本意,不在火上浇油,只在道清原委,“依我朝律法,轻薄妇女,应当,应当……”
“杖四十。”贺玉舟提醒。
“对,杖四十!”占据上风的卫疏星兴高采烈、双掌相拍,连气氛与场合都不顾。
转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腹诽着太过丢人,赶紧鹌鹑似的往贺玉舟身边躲。
贺玉舟低眸,早在她从走廊远处奔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她。
披着一长一短两件斗篷,个子不高,又被长斗篷拖累,连跑都跑不利索,活像一只……长了腿的肉粽子。
真是……不知道如何说她才好。
被挑起伤心事,安国公气得鼻孔冒烟:“那四十杖,打都打完了,何必拿出来再说?反倒又往我心头又扎了一刀!”
是谁为未婚妻,罚了他的爱子杖刑?
不就是眼前这位贺大人吗!
闹哄哄的一片,贺玉舟头疼欲裂,皱眉厉声道:“安国公如此伤心,不如先行回府。我们自会验尸,也好早日查出结果来。”
安国公还想再争,却被家眷给齐齐拉住,好一通劝,他才舍得暂且留下爱子的尸身,打道回府。
临行前,他恶狠狠瞥了一眼卫疏星夫妇,振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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