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琼侧过身,不再看他。
罗敷悄悄站在人群里。她离了原席跟府中医师一起,这个位置反倒看得明白,世子的目光隐隐嘲讽,又似悲哀,见她直直地望着,飞快地收回视线。
王放示意卞巨亲自开第二个箱子。
方琼默然许久,这时盯着那箱子片刻,忽地眼神一凛:
“且慢!”
王放视若无睹,似笑非笑道:“来人,给老侯爷看座。”
方琼本想上前一步,可将要出口的话终是化作满心郁愤。他深深叹了口气,目色凝重地看着父亲。
端阳候察觉到儿子的焦急,从容地挥袖道:
“开罢。”
方琼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站在这里,即使悲哀到极点,却丝毫无法动弹。
箱子里的东西……他闭了闭眼。
方继静静地地坐在椅上,沉稳如石像一般。他眼里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丝悔意,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做的,竟与这孩子弄成了今天这样僵持的局面!
云朵飘移,一轮圆月银光炫目。
冽冽银光穿过几十年的岁月,岁月杳杳中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
院中三百祝寿宾客,便是这大厦将倾的证人。
卞巨已然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仍是满满的碎冰,然而碎冰之上,不再有纤纤白花。
迎着月亮凄凄的冷光,晶莹冰块里渗出微微的红,如菩提雪的花瓣。
底下有人尖叫,守在一旁的黑衣侍卫立刻一把掐断了那声音。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一颗惨白的人头。
人头五官清晰,两眼惊恐大睁,头发整齐地束起,仿佛原主走在路上,突然飞来一剑削了他的脑袋。
椅上,方继身子一晃。
王放淡淡道:“此人是五年前谋害侯爷的主犯,两日前被河鼓卫就地正法,还侯爷一个公道。不知这份礼,侯爷可还满意?”
方琼胸口起伏,单膝跪下,扶住父亲颤抖的肩。
方继紧紧抓着扶手,声线几乎要绷断:“谢……陛下。”
王放道:“季统领,如今却是可以和诸位说明了。”
宾客皆惶然失色,略知前事的老臣战战兢兢,生怕今日这场风波会波及到自己颐养天年。
这哪里还是送礼,存心吓人来的吧!罗敷正要询问曾高怎么回事,却见舒桐脸失血色,浑身僵立,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宋庭芝……”
曾高一愣,急急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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