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心理公益活动的活动时间,她按时出席,想看看方娜经过上次的打击状况有没有好转。进现场之前,韩锐打来了电话,说证据链已经基本完成,还差一个证人,就有足够把握证明叶逸然无罪。
而这个缺少的证人,恰恰就是消失很久的尔朗前财务部张总监。
“抓紧时间去找吧。”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为叶逸然做点什么。
安铭还算是遵守承诺,将戚言造的伪证几处说不清的关键部分用戚言的签名代替了叶逸然的,但仔细想便可知,这只是表面功夫,模棱两可的证据非常容易被推翻。他还是希望叶逸然被牵扯进去,或者可以说,他还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尔朗彻底垮掉。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们今天要聊的主题是‘感触最大的故事’。”方娜坐在窗边的独立沙发上,面带和煦的笑容,却还是遮不住她的憔悴。
戚浅音靠在书架侧面,静静听着别人讲述。身后大门缓缓打开,冷尤放轻脚步走进来站到她身边,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戚浅音微微侧头,冷尤抿了抿唇,勉强地挑了挑唇角,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十分钟前。
叶府别墅地下车库的门缓缓上升,高度刚刚好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加速驶了出来,从别墅后门出去。守在暗处的莫然眼睛微眯,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打电话调了几个人去追,他继续留下。
安离楠走之前明确告诉过他,一定不能让戚言跑了。如今安离楠失踪,纵使是莫然,也无法找到,无论如何,看住戚言是他现在必须要做到的。
果然,没过多久,又一辆普通的银灰色沃尔沃开了出来。这一回,他看清驾驶座上带着墨镜和口罩的人一定是戚言无疑,他发动车子,悄悄跟了上去。
然后他收到消息,叶逸然已经于半个小时前将写满戚言所作所为的手写材料提交给警方。
警笛声响起,戚言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提速向前疾驰,耳边听到的都是碰撞声和时断时续的刹车声。莫然深踩油门追上去,眉宇间凝着沉着和冷静。
当戚言被层层包围时,意味着有些事情即将走到终点。
莫然靠在车头,抱臂轻蔑地勾着唇。戚言双手举起下车,说:“能让太子爷亲自出手,这是我的荣幸。”
戚言忽然神色一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戚言大步跑到高架桥护栏边,二话不说跳了下去,重物落地的声音透过莫然的耳膜,给了他沉闷一击。
他几步跨到护栏边,探身往下看。戚言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下深红色的血迹向四周迅速流淌开来,几个警察跑下去,打了个手势。莫然一拳砸到护栏上,冷静了一瞬,立刻拿出手机发出短信。
活动现场,莫依韵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正好轮到她发言,便示意冷尤去看。
“小时候,我母亲总是在给我讲何首乌的故事。从前山村有一个小女孩,她家是村里最富有的一家,只是因为脸上有一块骇人的胎记,没有人愿意跟她玩。不过,有一个何首乌精经常幻化成人形陪着她。终于有一天,小女孩发现了这个秘密,并把它告诉了家人。家人交给她一条红丝带,告诉她把它系到何首乌的手腕上,代表她们的友情。”戚浅音扫了冷尤一眼,发现她正对着手机发呆。
她清了清嗓子,将这个故事的结局改写了:“何首乌知道了这件事,以为小女孩的家人是想要挖走它去卖钱。那天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来找它时,它便趁她不备将她推到了河中,亲眼看着她挣扎,最后沉入河中。后来,它才了解到,小女孩的家人一月的收入是它本身价值的十倍不止。小女孩死后,她的家人还在村中说着,能有一个精灵给她快乐,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可惜没有人相信。”
彼时的戚浅音还不明白其中的意味,经历了许多后,她渐渐能够体会几分了。
冷尤小步走到她身边,将手机举到她眼前。戚浅音垂着眼帘盯着“戚言死了”这简短的四个字看了几秒钟,云淡风轻地推开冷尤的手腕,接着讲下一个。冷尤敛着眉,担忧的情绪浮现在面容上。她看得很清楚,戚浅音的眼眶在慢慢转红,即使是深色系眼影也无法遮盖,偏偏眼中还是清冷平静。
她声音平稳淡然地讲完了下一个故事,颔首说了声“抱歉”,拿起包离开了现场,冷尤匆匆跟了出去。电梯门打开,戚浅音走了进去,对冷尤说:“安离楠失踪,我担心方娜出状况,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她。”
纵然冷尤想说不,但戚浅音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按下了关门键,将她留在二十层,隔绝了所有关心和安慰。
☆、第六十一章 老谋深算
阳光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洒落地面,不知不觉中已不复冬日的冰冷,光斑投映在皮肤上,能感觉到来自太阳的灼烧感,扰乱沉淀了秋、冬、春三季的宁静。
这个时间,人行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无一例外的全部神色匆匆,也许这就是这个区域最显著的特点。
戚浅音垂着眼,漫无目的地向前方走着,不慌不忙,每一步平稳踏实。
无论是戚言的死,还是写满一整本的“杀”字都无法再让她的情绪有丝毫的波动。她只是害怕,坚持了快二十年的事情,有朝一日会忽然发现,所有她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几乎所有人都问过父母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几乎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告诉孩子很多荒诞的答案——比如说“垃圾箱捡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戚浅音在这个时候,恍然间找到了当年听到这个答案时的无助和恐慌。
她记得当时的她连续几晚不能安眠,疯狂地想着她究竟是谁,亲生父母又是什么人。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想明白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会很少回家看望她。
当然,这种担忧很快就被母亲发现,她摸着她的头发,笑着告诉她其实都只是玩笑而已。从那之后直到八岁,她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会为每个生日和儿童节收到戚言的礼物而欣喜若狂,全然不知那都是出自母亲之手。
戚浅音脑海中如同放电影一般,全都是与戚言有关的画面,他的每个厌恶、每个嘲笑、每个不屑。
不过现在再怎么想,心里也不会有曾经那般难受,她都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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